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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路书]寻找康巴人,女汉子单车流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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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6-12-28 12:0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kylezhou 于 2017-1-3 11:56 编辑


“也就是在我十岁那年,我奶奶去世。奶奶坚毅地活着又死去。奶奶一生没有名字,和养育她的村庄一样。”--这个小故事,就发生在上一季我们去过的地方,稻城亚丁,很好看,我把它放在文章的结尾了。

在上一季,把家人送上飞机,开始了一个人的旅行,脑子也开始了漫无边际的乱想,有人说,地球上最优秀的两种动物基因在川西,藏獒和康巴人。

我这一路,几乎就是在藏獒和康巴人的地盘兜圈子。



勇猛彪悍、一妻多夫、父系氏族、英俊野蛮、高僧大德、善于经商、西藏贵族、盛产强盗、好斗爱复仇、雅利安人种--集众多标签于一身的康巴人是那样神秘,让我的返程之路变的毫无枯燥感,欲走还休,欲罢不能。


一趟匆匆的返程之旅,并非就能完成一个神秘的探索,这只是一个开始,我把它写出来,是为了与更多对此有兴趣的人探讨,在求知的路上充实我尚还空荡的心,做出下一次的旅行计划。


带着敬畏与好奇之心,我走上了川滇-川藏-川青的交界,甘孜州的最西端,历史上的民族走廊,真正的康巴大地。这里最典型的地貌特征,是一条南北走向的金沙江大峡谷,历史上这里的少数民族,最早从峡谷两侧发展起来,在峡谷的中段,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三岩(山岩)文化发生地,三岩人,康巴人的一支。


最早关注康巴三岩人,因为昌都地区是康巴的核心,因为距离昌都不远的三岩地区最为偏远落后,因而古老文化保留最多,也因为三岩人极富个性的名声,既有英雄本色,又因盛产强盗声名狼藉。


如果没有青藏高原阻挡住西风带为江南带来印度洋的海风,江南水乡或许会是江南沙漠。

因为地球同纬度其他地区均为沙漠广布和少量的草原。没有渔米之乡的温存呵护,江南沙漠中可否还能生长出那样的温婉女子?


地势险恶、生存不易的三岩地区,就必然会养育出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族群,
对于三岩人曾经的历史,以及少数地区至今仍在延续的故事,我们不能用来自平原地区的价值观去随意点评,透过这些,我看到更多的是生命的顽强。

用百科中的一句话来描述:好强斗狠和仇杀远非三岩人一生的内容。 三岩人是额头与眼睛纯净而明亮的人,他们中大多数人的信仰、甚至他们的一生,都在与自然的相互依存与拼搏中体现出来,因而来得热烈粗犷,来得与众不同。


在三岩地区,至今还存留着一妻多夫的传统,这实际上是三岩帕措文化,这是当今世界上已不多见的父系氏族的残留。

或许正是由于那里的荒远偏僻落后,氏族文化的痕迹才得以少量保存。这种一妻多夫制的氏族,并非世人想象中的那种因为性需求而产生,也并非是混乱不堪的。

是一个父母所生的同胞兄弟共娶一妻,是一种宗族制,是严格的父系血缘纽带,帕措内禁止通婚,女孩都要嫁到外措,且不能有血仇的外措。

哥哥娶了老婆,弟弟就一起共有了这个媳妇,每每和朋友提及此事总是被人嘲笑一个丫头干嘛天天研究一妻多夫。其实,历史上这里的女人地位低下。


有人关心一妻多夫的具体生活方式,简单说,一个妻子是否称职的标准,就是是否能够做到对每个丈夫公平对待,家庭和睦。


而关于是一妻多夫,还是一夫多妻,相似之处在于家庭,就如同泸沽湖的走婚,都是因特定历史地理环境下产生的不同形式的家庭。

在那里,是母系氏族,男方和女方各自生活在自己的家庭里,不会重新组成家庭,所生子女,皆属女方,亦跟母姓,兄弟姐们同属一个家庭,这一切本该都和混乱无缘,是现代人想的太多了。


事实是,生活的艰辛让人们做出选择,以一个大家庭氏族的形式存在,而不是一个个小两口闭门过陶渊明的田园生活,峡谷两侧尽是悬崖,耕地十分有限,耕种也变的比平地艰难许多。

人们不能允许因为婚姻而产生分家分地的行为,也不能看着一个小家庭因丧失主要劳动力而极难生存,于是小家庭依附于氏族,小氏族依附于大氏族,以男性血缘为纽带,这就是三岩帕措。

非强悍者不能活,以血缘为根基组织起来一致对外。

三岩帕措至今仍存在。

帕措之间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争斗,于是这里还盛行决斗复仇文化。


真实发生的故事是:曾经有个人,三岩人,杀人却并不隐瞒,还告知亲友庆祝,因为他复仇了。

结果可想而知,现代社会是要将他绳之于法的,于是他逃了,公安干警多次抓捕都无功而返,因为在本地人的心里,仍然是认可决斗的,所以乡邻都在私下给复仇者提供帮助,那里又地势险恶,他就这样在山里藏了很久,

当然,最后还是被抓捕了,但过程之困难、线索之复杂,在我们这些平原城市里的人是认为不可思议的。

相关的故事,还有1990年持枪杀人的卓约赤列,故事都是大同小异,但我听说他最后实际是逃了的,从房屋底下的隧道。

这就是康巴贡觉三岩人,一旦反目,生死相见。或许,这也是很多人一听说我去巴塘、芒康就很担心的缘故,很多人都很怕康巴人。


穷山恶水造就了三岩人勇猛彪悍、好强斗狠、充满野性气息的同时,也造就了这里的另一个特色,盛产强盗。

过去,三岩地区在整个西藏也算是最穷的地方了,历史上他是西藏地方政权和汉族中央政权的缓冲区,历史上“ 尚不属藏,亦未服汉管”。

清史曾记载三岩为:“ 化外野番,不服王化,抢劫成性,不事农牧 ”所以男人几乎都出去当强盗在当时真的不算什么,甚至是很英雄的。

他们奉行的是病死为辱,刀死为荣。

有一首强盗歌,看过你可感受到那份洒脱与粗狂:

我骑在马上无忧无愁,
宝座上的头人可曾享受?
我漂泊无定浪迹天涯,
蓝天下大地便是我家。
我两袖清风从不痛苦,
早跟财神爷交上朋友;
从不计较命长命短,
世上没有什么可以留恋
……


记得去年底在318巴塘段发生的几起蒙面持枪抢劫案,案件最终告破,案犯设置路障、强行逼停车辆,强制搜取财物后离去,说悬乎了是悍匪,说简单了,其实就是那里的本地人没有更好的谋生方式,教育程度不高所选择的捷径。

我不爱去江南水乡,我所有的旅行计划都远离温暖、繁华与现代文明,可每每发微信说我去了这里,就会有人不断警告我。

我也害怕危险,比谁都惜命,但这阻挡不了我一次次来到康巴大地,谁也不是天生就想做个凶残的人,哪里也都有危险,可我更相信这里的纯朴和真实。


康巴三岩人并不是康巴人的全部,康巴大地不仅造就了威震藏区强悍无畏的康巴斗士,还有富甲一方的康巴商人,信徒万千的康巴高僧大德。

所以我还有很多路要走,还有很多游记关于他们。

每次游记发出,都会有人问我,真的是一个人在行走吗?


其实,一个人,并非就能体现你有多强大、多勇猛、多坚强,一个人的旅行,并不能就让你头顶光环,一个人的旅行只是因为不得不孤单,所以不得不思考,于是不断更强大。

少了闲聊,少了打扰,更能关注未知。


一个人的旅行,不是探险,是探索;
一个人的旅行,并不代表我有多勇敢,真正勇敢的人,是不被生活打倒的人。


同样,也会有很多人问我,为何不多发些自己的照片在游记里,熟悉的我的人都知道,即便在微信朋友圈,我也几乎是不发照片的,我用文字和心灵与人碰撞,与此无关的内容,多发无益。


那么,简单说说这一路吧。

从云南北上,前半段路常能见到工地,或是修路,或是水电工程,应该说,喜欢走野路的人,还是尽早去吧,路修通是迟早的事。

堵路的时候,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劳动,内心无比平静。


看到这照片,会让人有错觉,原来这里如此繁华,但实际的情景是,前一分钟还在灰头土脸的崎岖山路峡谷中穿行,一个弯拐过来就是平地高楼,而穿过狭窄的街道和一片现代城市小区的楼房后,拥挤的峡谷再次恢复平静,让人怀疑刚才是否真的经过了一处城镇,这城镇的拥挤和通向外界的路是那么不匹配。

我猜这应该是本地进行了水电一类的工程短时间来了很多外面的人。


过了德荣县之后向左去往白玉方向(向右就是乡城-稻城亚丁),翻过一个山口景色开始变的不一样,享受了一会短暂的相对平坦的草原,相比之下,感觉这里已经像是天堂。


找了个地方停车拍照,在此之前超过的车,陆续又把我超了过去,其中有个白色霸道,停下来与我交谈了几句,相约在巴塘,于是我给他拍了张照片,但遗憾的是巴塘虽小,我却也没有再找见他。



这猪真是洒脱,我过来时看到它正在泥水中打滚,这该是在洗澡了。


在巴塘街上转悠了几圈,这里有太多普拉多,我没有如约找到路上偶遇的人,却找到了这里最好的酒店,本着穷家富路的原则,一个人出门对自己好一点免得吃不好睡不好生病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指导思想,我选了这家酒店,携程上是找不到的,吃了一顿水煮牦牛肉,味道不错。


车里带的酒已经被喝光,为了避免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饭后出去散步把唯一的主要道路溜达了一遍,买了些酒,回到房间开始研究我很想走的那条从岗托直穿玉树的峡谷,如图,红色是已知可以走的路,绿色是我看着谷歌地图自己一点一点连出来的路

在我认识的众多越野牛人大咖中,走过泸亚线的有几十人,而无论我几天来如何多次询问,知道这条路线的人不到五人,成功穿越的更是几乎没有,这让我多少有些动摇,是不是这条路真的走不通


这是谷歌卫星图,可以看到,沿着金沙江,偶尔是会有极细的白线,但大部分时候是没有的,我太想去这里了,只有这样的地方,或许才真的能找到尚未被现代文明同化的文化或文明。


一想到要穿越岗托玉树线,就紧张兴奋的呼吸困难,带着这样强烈的不安情绪,天亮后再度出发。

从巴塘到白玉的路,景色极美,只是,我看到了正在修建尚未通车的公路,想必是又一个乐土要失去了,

路修通了本是好事,再纯朴的人也要发展也要生存的更好,但当代我们的社会浮躁的快餐文化急功主义会很快同化掉任何纯朴,那些现代文明会像病毒一样快速吞噬掉一切古老的传统、文明、习俗,净土很快就会消失。

如何保护?
这些深山高原里的人,是不能像古墓一样做保护性不挖掘的,因为他们是活的,他们眼睁睁看着花花世界与他们无关。
如何保护传统文化、如何保护那翻越千山万水才能偶尔找到的一点真实?


就像这只有原始森林方才能有的松萝,今天我看到了,我的子孙就一定看不到了。
有松萝之处,必是空气洁净,没有污染之处。
这就是在藏南转山时让我恋恋不舍的树上的毛毛。
在那买了很多藏药,不是因为真的藏医就一定灵的神乎其神,是那里的药材原料,是不受污染真正的真材实料。


当我慢慢接近白玉时,当附近已经能够看到快要修好的公路时,不可避免的同时看到的是,松萝渐渐稀少,只是偶尔才有树上稀稀落落的挂着一点点。


但无论怎么说,这里,目前为止,还是非常值得一去的,况且白玉县,就是开篇我心心念念一直提到的贡觉三岩的隔壁,甚至白玉县的山岩地区,也是属于三岩文化的。


公路尚未修通,我还可以很开心的感受这里的宁静。
我几乎一直在山间小路上行走,偶然遇到放牧的人,这装束是否像极了《锦绣未央》里的装扮。


看见这个放牧人让我心情大好,停车到一个空地,拿出早上在酒店吃早餐时偷偷留下的两个鸡蛋,一直放在马甲的兜里,还带着点温度,泡上一碗菠菜鸡蛋汤,在午后阳光下享用了一顿简餐,因为出行匆忙,我竟忘了带锅和炉子。


这条路少有人走,一路上我就独自享受着魔术般的风景,偶尔停车拍拍照片,却一直未曾去任何一户人家打扰过,因为,我毕竟是在返程赶路不是。

直到在这个山口遇见了这群康巴人
小孩子看见我都很兴奋,每次路过总是礼貌友好的打招呼,我不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车上的那只色彩鲜艳的大猫。
因为我总是停车拍照,所以这本地人的摩托车队就经常在我停车时把我超了过去,当我再度出发,就很快又会追上他们
我问他们去哪里,大人们都用各种友好的表情给我,但是完全无法交流,小孩子则虽然羞涩却尚能沟通,但口音极重,我几乎是听不懂的,我猜他们是送孩子去上学,应该是住宿的学校。
于是,我一次性把这几个摩托车全部超了过去,等甩的远远的之后,找了一个弯道停下来,给每个人都录了一段视频,等视频版游记出来时,大家就会看到他们开心的呼啸而过,开心的向我打招呼挥手。
之后,我始终慢慢跟在他们后面,再也没有超过车,因为我的每一次停车再超车,扬起的尘土都让我自责和愧疚。


下午晚一些的时候,遭遇了暴雨,那时我正停车在空地小憩,睡前还是艳阳高照暖洋洋,睡梦中忽然感觉车身都摇晃了,一个人出门在外警惕性极强,翻身下车却看到了这样乌云蔽日狂风大作的景象,心里暗暗有些担心,在峡谷里走最怕的就是暴风雨,因为那会带来山体滑坡,而我还尚未想好今夜住在哪里。

因为岗托就要到了,是提前进山住进山里第二天继续出发,还是在岗托找个地方住宿,我还没有决定。

那是个小地方,住宿很难找。

到达岗托的时候,风雨已经过去,太阳也快下山,最后是检查站的康巴汉子让我打消了直接进山的念头,因为他决定让我住在检查站他们的宿舍里。


于是,在检查站混了一顿晚饭,他们已经吃过了,我把饭菜拿出来又重新热了一遍,这里是个川菜厨子,做饭真心好吃,哈~~



在这里,我充分感受了一个没有更多娱乐设施的山里生活,天黑前看他们打篮球,天黑后和他们一起看电视,听他们说谁是康巴人,谁是尼泊尔人。

在网上查岗托-玉树穿越线的时候,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条路,很多人出主意让我去问本地人,于是我看电视的空闲,就向他们打听了起来,很失望的是,他们都坚持让我走317从雀儿山经石渠去玉树,因为我要走的路没路,打听失败。

但我并不会就此放弃,无论是坚信眼见为实也好,还是说相信直觉也好,更或者说穿越本就不是真正的目的,我都决定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走一遭。


写到这里,不仅我自己,相信看游记的亲们都是失望的,因为最终我做的决定是把穿越留给下次,不仅是因为担心准备不足包括吃饭的家伙都没有带上,也由于我多次查询天气情况,预计有雨,不敢贸然前往。

于是,我来到了317线上著名的雀儿山,当然这条路其实也是非常值得走的,景色可用震撼来形容,路呢,也可以用较差来形容,主要是山高路窄大车多,会车不易,尤其弯道注意。


于是我一路都跟着一个大车后面不远不近的躲着,有会车他会先选择好路线和会车地点,帮我省了好多麻烦和危险,他能过的我都轻松通过,呵呵呵~~


这条路其实一直都很好走普通轿车也是没问题的,就是由于没能走成岗托-玉树穿越线,心中念念不忘总是觉得这样走绕了远,于是看到岔路时总想向左偏,于是导致了这一路唯一的一次挂了低四,差点无功而返。

缘起于这块路牌,停车仔细看文字的功夫,对面来了一个警车,我挥手致意,将他拦停。

我问他,直行是近路不、能过不?他问我去哪,我说石渠,他说是近路,可以过。

我问他为何路牌指示不可以走,他说路还没修好,但我的车可以走。



于是我直行了,没走多远,看到封路,桥洞尚未修通,正困惑找路时,有个皮卡开过来,我再次将他拦下,问路,他让我跟他走。

于是我明白了,这是要上山,因为桥洞没有修好,只能走野路直接上山。
他们说他们在这里搞施工的,所以对这片区域很熟~~


于是我们走上了这条路,就在快到山顶时,皮卡走不动了,因为他速度慢了点,结果不能起步了,坡度太大,路有些滑,于是我指挥他一直倒车到有点草的地方,有了摩擦力,皮卡勉强能走起来了~~


走到山顶时沮丧的发现,原来可以直接爬上公路的口子被大土堆封上了,我问他们还能走么,他们说原来可以,但现在封上之后不知还能走不,或许本地康巴人比较野有能上去的。

他们说先帮我试试路,于是斜着冲上去了,走到半路,直接来了一个漂移掉头
,太滑了,动力不足~

于是我下车在附近大概勘察了一下,最后找到一个看起来相对平缓一点的坡,忘记照相了,如何描述呢,差不多就是沙漠里一个大刀锋吧,一个在高海拔湿滑陡坡上的刀锋。

试试吧,如果能把车冲起来,或许能冲过这个坡,但是坡那边是水泥马路,还是得悠着点,别把车拍坏了是正经的。


于是我向后倒了很远,一直到路相对平缓的地方,挂上低四一路打滑冲上坡,幸亏倒车距离够远,到了坡顶还能有余地适当收油,正好骑过刀梁,上了公路赶紧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恰好过来的车躲一下~

后来我们挥着手,互相留了微信,开心的道别~~

刚靠边停下车摘低四的功夫,后面上来一辆本地人的车,眼睛发光面带微笑向我伸出大拇指,他恰好在路上看到我冲坡上公路的全过程,刚好在跟车里其他人夸我,我也正开心,跟他打了招呼,后来我们还在路上停车聊天,留了微信,他叫多吉。


一切都在无意中过去,再然后,发生了一件让我这些天,都心情极差的事。

愧疚、不安、自责、甚至丧失自信,或许很多人毫不在意,但我无法原谅。

曾经那么多次,我告诉别人,我们不是大自然的主人,青藏高原上那一条条公路原本是动物的交通,就连青藏公路上都留有动物迁徙通道,更是证明在这里把路权适当留给动物有多重要。

但还是发生了,一个右转弯道过后,一头幼年的牦牛受惊的从右侧冲向路中,控制车辆稳定的前提下急刹、躲避到逆行车道,但仍然撞上了,从左侧车窗看到它歪歪斜斜的在路边摔了个跟头,就看不到了,惊慌中,我慢慢靠边停了车。

这时刚才路过向我神拇指的多吉这时开了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撞了牛,我问他在他们这里应该赔多少钱,他告诉了我一个数字,然后留了一个电话让我有事联系他,我挥挥手让他走了。

下车,步行向回走,这时已经停了两三辆本地车看热闹。

走近了,一辆本地车挥手让我走,我说能走吗,我得去看看,他对我说了半天话,最后大概意思听懂了,牛没事,牛主人都走了,我没事了,他让我赶紧走吧。

晚上的时候,多吉来到酒店喝茶,他用蹩脚的普通话,告诉我,他当时在押运,不能中途停车,他一直很担心我,因为在这里,撞牛是很麻烦的一件事,牧民不是不讲道理,是他们的道理和我们的道理,不是一回事,有时的漫天要价和不依不饶只是因为他们真的生气,或者什么,我自己一个女孩,非常让人担心,他的话我听得似懂非懂,但我心里的自责半分没有减少,我告诉他我不想逃,如果真的撞伤了,我宁愿承担责任。


撞牛事件之后,我再也无心开车,心中憋闷不已,最后实在无法忍受那种感觉,哭了很长时间,说不上为什么伤心,我想一方面是牛,一方面是自责吧。

不仅没有了开车的心情,什么心情也没有了,于是我不断的靠边停车,努力集中精力拍几张照片,尽量不去想,因为这么心烦意乱的开车,会更危险,所谓祸不单行的多米诺效应。


后来,进了一个山口,大雨不停,反而倒是让心情平复了一些,这就是很多人喜欢忧伤的时候走在雨中吧,整个天地与我一起悲伤。


出了山口,开始接近石渠,这时草原变的分外迷人,心情好一些,如果不是因为赶路,真想在这里住上一个星期,只有驻足,才能产生交流,才能深入生活,才能真正了解。


这是最让我惦记的高原**妹,这一家子是生了多少个姑娘!个个漂亮,各有独特风格,如果有机会去那里住上一星期,定要去家看望他们几次。


天黑的时候,到了石渠,多吉告诉我太阳部落酒店是这里最好的,于是我就去了,是个新开的酒店,一切都好,有我喜欢的地暖,对我而言,冬天抵御高反的良药,氧气房还不如一个地暖来的实在,夜里能够躺在松软的被窝里暖和的入睡,地上洒些水就不会干燥,喝杯酒避免半夜两点就醒~~多好,呵呵


酒店餐厅是川菜厨子,家常小菜做的非常可口。


酒店有一个非常本土化的名字,太阳部落

在前面的照片中曾经出现过,这里的人自称是太阳部落,他们帽子的饰物就像一个太阳花的圆饼,晚饭时和酒店老板娘聊了一会,她女儿在内地上大学,我看了照片,惊艳的简直如同模特,但一眼就能看出是藏族美女,高颧骨、大眼睛、轮廓分明又不失温婉。

而酒店老板和老板娘让我相信康巴地区确是土司级的,他们都穿着藏袍,确看起来一个英武精明,一个高贵典雅。

我们相约再次见面,我会在此多住些日子。


后来离开那天,我遇到了一个骑摩托车的牧民,那时我在路边拍照。

他向我努力的表达,但我就是听不懂,最后大概明白,要搭车,我拉开车门让他看,我车上并无地方,唯一的副驾座位摆满了各种物品,后面就是床。其实我是一直坚持不搭车的,因为毕竟一个女孩出门,安全问题是实实在在摆在面前的。

拒绝之后,当我再度启程,追上那个摩托,超车时看到,竟然一个摩托车坐了三个大人两个小孩!那时天上下着大雪,空中吹着寒风。

心软,鸣笛,停车,我让那个女人上了我的车,那时我都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后来我知道了,他们应该是要去色须寺的,多吉曾告诉过我,这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寺上有大法会。

所以一路上,我看到越来越多的藏族同胞步行,拉着几岁孩子的小手,迎着风雪,徒步去法会。


到了这里,因为封路不能前行,藏族女人下车了。

而我和略通汉语的协管沟通了半天,他同意让我开车经过这里,但必须是一会放行时跟着警车,押运般把我们护送出这里,中途不得停留。


色须寺在藏区名气是很大的,早在乾隆年间建寺,是甘孜州最大的寺庙群,也是康巴地区唯一有资格授予“格西”学位(相当于佛学博士)的格鲁派寺庙。


从玉树到西宁的路,最终还是没有修好,多吉和我说的时候也是说不知道新路通车了没有,经验证,不行,我曾经试图上新路,结果差点夭折在断桥之上。


那时我曾经离可可西里那么近,但时间有限,美丽的可可西里只有下一次再去了,看到我的上一篇文章的人想必知道,在公路边能够见到藏野驴也算是让人非常开心的一件事。


由于回家心切,天黑也没有停车,困了才停车,当晚我就住在了车里,舒适度还是相当不错的。



========说些后话========

在第一季,有个叫“恩赐”的人评论说,藏獒不该分纯种,藏獒之所以成为藏獒,是体型和秉性的双重结合,只有那些在青藏高原严酷的环境和与野兽搏杀中洗炼出来的獒,才当得起藏獒的名声。



我非常同意,真正的藏獒不在相貌如何高大威猛,即便相如藏狗但性情如藏獒般,那就是藏獒。

所以,寻找藏獒并非是出于想养一只那样的小心思,虽然我很想拥有它,但来自城市的我的生活方式,注定我和藏獒的世界只可能有交集,没有合集。


因为喜欢狗并养狗的缘故,我很喜欢看以狗为题材的书和影视作品,还记得很久以前看过的《警犬卡尔》长大后多次寻觅缺再难找到,成为心里一直的遗憾。


后来看了《藏獒》便想去寻找藏獒的故乡,看了《狼图腾》就想去寻找狼的故乡,去故乡寻的,不是那只动物,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一定要给个词,暂时就定为他的文化吧(私以为这词还不够准确,太大、太笼统)。

所以,下一季,就是在藏獒的故乡徘徊了,藏獒、康巴人,期待遇见。


最后
讲讲那个开篇提到的故事吧:

有人在网上发帖,说他的奶奶会唱一首歌,歌词是:“诚心皈依吧三怙主,真诚地怜悯,慈母和众生,唵嘛呢呗美吽。佛是我的师恩,法是我的正道,僧是我的善良朋友,唵嘛呢呗美吽。雪山有阶梯,江河乘大船,点亮驱逐愚蠢的明灯,唵嘛呢呗美吽。”,这首歌和我车里一直放着的那首六字箴言那首歌几乎如出一辙,于是我看了他奶奶的故事。

       我的奶奶,出生在折多雪山脚下的一个没有名字的村庄里。因为没有名字,我便无法寻找,也无法有更多的叙述。奶奶的祖先们,灵魂现在也应该飘荡在折多雪山下那个无名村庄的天葬台上吧。

  那些年,大奶奶总是翘首以盼。她巴望着爷爷早日从成都回家。她更多的时候不说话,只不过时不时来一声叹息,“解放都这些日子了,怎么还不回来。”
  爷爷被抓壮丁走的时候,大奶奶还算得上是新媳妇。过门不到一年,肚子里怀着大姑。几年后爷爷写过一封信回来,说他在西康当兵,在刘文辉麾下当排长,即将开拔去成都。此后便再无讯息。
  所以大奶奶就认定爷爷一直在成都。成都到恩施并不遥远,她相信爷爷有一天一定会回家。解放了几年,爷爷依旧渺无音讯,大家便肯定爷爷在战场上吃到了枪子儿。太爷和太奶是开明人,他们劝大奶奶改嫁。大奶奶不肯,说好女不嫁二男,坚持侍奉公婆。她下定决心当一辈子寡妇,还琢磨着将来给翠云嫁一个好人家,一定不嫁当兵的。翠云是我大姑的名字。
  但是有一天我爷爷却回来了。那是1954年的一个晚上,天已经黑下来。
  爷爷推开家门,带着一身尘土,身上油腻的棉袄破败不堪,棉花絮子处处裸露,头发蓬乱,胡子上沾满草屑。人们没有认出爷爷来,太爷太奶以为家里来了流浪汉。唯独大奶奶浑浊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冲上前就给男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还没死啊你!”
  太爷太奶缓过神来,竟然嚎啕大哭起来。爷爷说,外面还有人。大奶奶满脸狐疑,出门去看,见一个瘦瘦的女人牵着一个瘦瘦的小男孩,站在门外瑟瑟发抖。大奶奶心里明白了几分,她什么话也没说,把女人和男孩让进家门。大奶奶盯着爷爷的眼睛不转弯,希望爷爷有个交代。爷爷无所逃遁,“这是我在西康的女人和儿子。”
  爷爷拐带回来的女人是我奶奶。他们的儿子是我父亲。
  第二天早上,大奶奶亲自操刀给爷爷剪了头发,剃掉胡须,还给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拉着爷爷去乡政府办理了离婚的手续。太奶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们可以让那个四川女人走的。大奶奶摇摇头说,就这么着吧,我带着翠云过日子。那年我大姑刚好十岁。太爷太奶决定让大奶奶带着大姑住正房,爷爷奶奶和父亲住厢房,厢房是吊脚楼,楼下是猪圈和牛圈。大奶奶不肯,坚持住厢房,把舒适宽敞的正方让给爷爷和奶奶。
  没想到1955年冬天爷爷就去世,离他回家刚好一年时间。家里留下年迈的父母,两个寡妇和一儿一女。最悲痛的是太爷太奶,承受不住悲惨打击,于第二年相继离世。大奶奶也得了一种肾病,双目失明。
  从此奶奶一个人抚养大姑和父亲,还照顾大奶奶。康巴女人的勤劳在奶奶身上得到体现,她像一头牛一样在生产队挣工分,脏活累活干起来不输给任何一个健壮的男人。要养活一家四口,只能靠她一个人,她没有选择。
  大奶奶也没能撑多久,1958年去世。现在大奶奶的坟墓周围还堆着几堆石块,父亲说那是奶奶堆的,叫嘛呢堆,那是奶奶心里不动的经文,奶奶经常用额头碰它们,口中念诵祈祷的话语。父亲说大奶奶死后,奶奶伤心欲绝,哭了好久。
  我记事之后,的确看见奶奶经常坐在大奶奶的坟前叹息,逢年过节她总是亲自去给大奶奶焚烧纸钱,每次都是泪流满面。有一次我还听见奶奶在大奶奶坟前轻声念叨:诚心皈依吧三怙主,真心怜悯,慈母和众生,唵嘛呢呗美吽……
  我十岁生日那天,奶奶端着一个盛有半碗水的土碗,用手指蘸起水滴,洒到我头发和鼻梁上,说,我的孙子长高了,我的孙子是一个男人了,扎西德勒。奶奶问我长大了想干什么,我说想当兵,当解放军。奶奶摇了摇头,说,你不要当兵,你大奶奶临终前嘱咐过,家里的男人不许当兵,也不许女子嫁给当兵的。奶奶说,你要去远方,要去央迈勇雪山朝圣,替奶奶朝圣。
  那天奶奶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当年她决定和爷爷私奔,因为他们怀上了我的父亲。他们准备先去央迈勇雪山朝圣,只有这样,神灵才能赦免他们的罪孽。于是他们翻过折多雪山,向央迈勇进发。途中他们借宿在塔公寺,那天晚上爷爷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止,迷迷糊糊睡了三天。是寺庙的老喇嘛用草药救活了爷爷。老喇嘛说这是神灵在惩罚爷爷,他们用不着去央迈勇雪山了。塔公寺是一座有一千多年历史的寺庙,也是当地藏人的朝圣之地,奶奶当然会对老喇嘛的话奉若圣言。她对着央迈勇的方向长跪了两个时辰,然后便和爷爷折返,向成都跋涉。奶奶在成都生下我父亲。爷爷的部队早已经抵达成都,准备起义。但爷爷没敢回到军队去,他是一个逃兵,回去有可能被枪毙。
  也就是在我十岁那年,我奶奶去世。奶奶坚毅地活着又死去。奶奶一生没有名字,和养育她的村庄一样。



大乌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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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3 17:3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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