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时的吉普情怀和藏行记忆

roadhighgg · 发表于 2018-7-5 09:07

“拉大厢”和磕长头的

那天凌晨从邦达出发时，天蒙蒙亮。虽说是夏天，可这一带的海拔在4000以上，凌晨时分真可以说是寒风凛冽。迷蒙中，迎面开过来两辆大卡车，上面堆满了被子，车厢边，还挂着不少方形的塑料桶，我还想，谁在搬家呢。

走近了一看吃了一惊：原来车厢里坐着不少人，都裹着厚厚的被子相互挤在一起，只露出鼻孔眼睛小半张脸。不这样，在高原的夜里，会被冻死的。那些方形塑料桶，就是他们的水壶了。

后来知道了，这就是西藏特有的“拉大厢”。

“拉大厢”就是坐在敞蓬的卡车厢里旅行，这些卡车是临时改作客车用的。在西藏，这可不容易。白天太阳烤得你脱皮，夜里冷风可以把人冻死。听一位背包客说，“拉大厢”的价钱比较便宜，大概只是客车或卡车驾驶室的五分之一或三分之一。我注意到，“拉大厢”的，大都是藏民。

在林芝，接待我们的一位当地朋友说，他遇到一位北京女孩，孤身一人，带着3千块钱就走了趟西藏，一路上就是去“拉大厢”。在拉萨读晚报，看到一则报道说，一位好心的医生，送给一位内地到西藏旅游的大学生一条被子。许多人一定会莫名其妙，送这位旅游的学生一条被子干什么呢？见过“拉大厢”，也就明白了，是让他“拉大厢”时御寒用的。

当然“拉大厢”的也未必完全都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或许也有寻求某种新体验的意思。我们在然乌吃午饭时，刚好有一辆“拉大厢”的卡车也停下来吃饭，从车厢里的藏民堆中，钻出三个汉族男子来，一身旅行者打扮，有的脑后还留着马尾辫，摇滚歌星的样子。每个人的肩上，都挎着“尼康”、“理光”的高级相机和长长短短的镜头，这大概是些寻求新体验的新潮艺术家了。

“拉大厢”白天太阳晒，夜里冷风吹，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就不把卡车的蓬布撑起来呢？是不是因为高原缺氧，要是把蓬布撑起来，大家就透不过气来了？

磕长头的，是最打动我的西藏传奇之一。

那些虔诚的藏民，把万水千山抛在身后，朝着拉萨，朝着他们心目中的圣地，双手合十高举额前，一步一匍匐，磕着等身长头。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甚至一年、两年，在不得已涉水而过的地方，还要在岸边补磕相等的距离……

我不在意这种奇迹般的苦行是否真能了却他们的心愿，我就为他们执著信仰不辞艰辛的坚韧感动。

泥泞陡峭的道路，夏季也飞雪的高原气候，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高海拔的山口，当我驾车走过这些地方，深感藏地旅行的艰辛时，想起那些磕长头的朝圣者，我就心头发热，眼里噙满了泪水。

但在这样的路段上，我没有看到让我肃然起敬的磕长头的。

一直到了离拉萨不远时，才终于看到了路边有一位磕长头的朝圣者。可就在我把车子停下来的同时，两辆旅游大巴也停在了路边。

车上的游客涌下来，围着磕长头的拍照，好多人还和他一起拍照。他的脸晒得黝黑，露出洁白的牙笑着。

这位磕长头的穿着皮质的围裙，这样俯身下去时可以护着膝盖，手上，也有两块皮制的护掌。在他后面十几米的地方，应该是他的妻子吧，拉着一辆木板车，上面鼓鼓囊囊的，用塑料布盖着。那是一路的行囊和给养了。

拍照完后，旅游者们有的送他矿泉水，也有的5元10元地送他钱，不一会儿，磕长头的手里就是一把票子。这样的场景后来在拉萨的大昭寺附近也看到过，那里有一些藏民在朝着寺庙磕头，也是皮裙皮护掌的打扮，磕一会儿休息时，就会有旅游者想和他们一起照像，他们就笑眯眯地一起拍照。过后旅游者往往会给一点零钱，他们也收。他们的手里，常常也就拿着一把零票子。

那位磕长头的说，他是从四川阿坝来的，已经磕了11个月了。人群中一阵惊叹声。不过也许是周围环境的缘故吧，我却没有预想的感动。这里离拉萨已经不远，海拔不高，气候温和，可以说是山清水秀。乌黑的柏油路边是两排绿油油的白杨树，白杨树外就是大片大片的青稞地，在这样的地方遇到磕长头的，和在高山绝境上遇到磕长头的，内心的震撼当然是不一样的。

当两辆大巴上的游客还在围着那位磕长头的拍照施舍时，我们上车，西去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