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6578|回复: 45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不再遥远

[复制链接]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跳转到指定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9-1-10 09:35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云游仙子 于 2019-1-10 14:14 编辑

                                                        心与行之间的距离,其实只有一步——题记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一见就深入骨髓的一句话,本来是想用来做这篇游记的题记的,只是我没有用他人文字做题记的习惯,才会作罢。
         
    说到自驾进藏,似乎应该回溯到二十多年前,我初初遇见马丽华,遇见她的那本《走过西藏》,从那时开始,一种疯狂的气息便已将我深深笼罩,只是,当时的我还太年轻,年轻得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做这样的梦——我要自驾进藏!

    但,埋在心底的种子,只要她不腐烂,必然会挣脱泥土的束缚,朝着广袤的天空生长。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2006年《西行无锁》,2008年《穿越西东》,2009年《驴入狼群》,2010年《一路阳光》,2011年《江湖谜影》,为亲近自然,年过四十的我,几乎每年都会背起背包,独自远游,足迹遍布西藏、新疆、青海、甘肃、宁夏、内蒙、东北、贵州、云南、四川、海南等地。但行在路上,搭车约伴的不便,却每每让我心生感慨: 要是能有一部自己的车,想几时走就几时走,想去哪儿就去哪,该多好!可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疯驴加“年光一族”,要我存钱买车,那可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儿。

    感谢上天赋予我机会,感谢老公的大气和大度。2011年11月11日,我用他给的12万,终于将心爱的雪驹牵回了家。有了车,就有了逐梦而行的资本。12年初,我开始了“梦想新藏”的全面准备,相约四车同行,计划穿越川藏、新藏线。可身未动,祸先至,7月底,由于疲劳驾驶,我发生车祸,雪驹被迫报废,而我本人也颈椎受伤,在家休养3个多月。

    漫长而难熬的一年过去后,我迎来了自己的新车,依然是哈弗H5,依然汽油车,依然手动挡,依然四驱加锁,依然名叫“雪驹”,唯一不同的是:动力从2.4变成了2.0T。新车我开得很不习惯,特别是急拐上坡,稍不小心就会熄火。事实上,作为一个实际驾驶经验不足一年而车感又很差的女司机,我的开车水平只能用一个字形容——菜!

    如果你是我,你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自驾进藏吗?

    我选择了,并且决定一口气将西藏最烂的路通通走个遍。

    “你是疯子!”朋友说。
   
    “确实是疯子。”我认,嬉皮笑脸地认。

    既然是疯子,就不可能按常理出牌。其一,我对新车进行了全面改装,加装护板、升高、换AT胎、改后杠,目的只有一个,提高雪驹的越野性能。其二,我不断参加各类越野活动,包括豁车 、穿越和玩赛道,目的是提高自己的驾驶技术,代价是前后出了五次险,结果弄得各大保险公司都不肯给我续保。其三,雪驹原是为东北朋友准备的,是想带着他们一起进藏拍大片的,可由于各种不同原因,14年他们一个都去不了,剩下我孤家寡人。而我又是个对同行伙伴极为挑剔的家伙,所以,直到7月份,我的副驾位置依然空缺。其四,我整个穿越计划需要的时间是四十天,可,尚未退休的我到哪去弄这么长的假期?

    最凄惨的时候,我甚至做好了单人单车、请事假进藏的准备。

    曾在《西行无锁》中说过一句醉式名言:“当你放下一切杂念,心无旁骛地去追求一个目标,甚至进入疯魔的境界时,上天都会被你感动,你将遭遇一系列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此言再度成真。

    首先是书生大哥,这个已经走过大半个西藏的老玩家,为了陪我,决定和夫人一起放下9月份的补习班授课任务,第三次进藏。其次是我的副驾哈哈。哈哈是我同事,可我们不在一个部门,此前并不相熟。因为一个非常特殊的机遇,他得知了我的进藏计划,便下定决心要走此一遭。我生平不习惯和同事一起出游,所以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副驾并未直接接纳,而是采取了“考察”的态度,带他参加了一次团队穿越活动,直到他的驾驶技术和为人处事得到小伙伴们一致肯定后,我的副驾这才人选落定。后来,哈哈又推荐他一个朋友加入车队,我只问了句:“他会开手动挡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便立即首肯。哈哈对此很不平,说为什么我接纳他那么难,接纳他朋友却这么容易,我答道:因为我相信你!

    至于那四十天假是怎么请到的,本文就秘而不宣了,总之,走的是非常正规的程序,找的是非常合适的理由。

    谁知在出发前半个月,雪驹被一辆闯红灯横过马路的车给撞得方向机损坏,不能动弹,在4S店躺了整整一周。

    而续保问题,也是直到出发前三天,朋友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才帮我搞定。         

    真真的应了那句话,叫做“好事多磨”。

    2014年8月29日中午,按照约定时间,我将车开到哈哈家楼下,跟早已等候在此的他和他朋友碰头。他俩打开后备厢,顿时傻眼:原本还算宽敞的后备箱已被我一人的行李塞得满满当当!原来,除个人用品外,我还带上了全套救援设备、全套露营装备、备用减震、备用油箱,并按书生大哥要求,带了高压锅、高原气炉和一整箱高原气罐。他俩哭笑不得,只得将全部东西搬下车,和他们的行李一起,重新规整,结果是:从此我们再也没能从车里看到过后背厢门上的玻璃,而后排座也被行李占去了一多半的位置。

哈哈和我的武汉出发照

    书生大哥从上海出发,准备去大理保养车辆;我们从武汉出发,准备去昆明保养车辆,所以,一开始我们约定的汇合点是大理。可当天下午我们还未到达湖南邵东,就接到大哥电话,他们的车出了故障,被困在高速公路服务区内!于是我们快马加鞭,天将黑时赶到了邵阳服务区,与大哥一行会合。

     来不及寒暄,赶紧问明情况,原来大哥的车莫名自动挂上四驱,且摘除不了。高速上使用四驱,拐弯时极易翻车,那可是要命的事儿,所以大哥打死都不敢继续往前走了,他们给4S打了电话,维修服务人员一会就到。我远程咨询圆点,圆点说,先用断电大法试试看能不能恢复,如若不能,那就是四驱传感器坏了。后4S人员检查结果正如圆点所言,必须换四驱传感器!

    大哥的车上了拖车,被拖到邵阳长城4S店等待进一步的检查和修复,我们一行七人也因此被迫在邵阳停留。

    第二天上午,4S店传来消息,说店里没有库存的四驱传感器,必须从长沙调货,明天才能到。如果我们想赶在当天将车修好提走的话,只能自己去长沙取货。短信询问剑皇,剑皇建议将我车上的传感器拆下来,装到大哥车上,看能不能先将四驱摘除。如法炮制,果然可行,大哥的车终于恢复到两驱状态,可以重新投入使用。至于更换四驱传感器之事,准备到昆明后再说。

    30日吃过午饭后,我们由邵阳出发,计划当天赶到贵阳。

     出湖南,进贵州,山路弯弯,景色优美。我一边驾驶着车辆,一边跟两位副驾闲聊,居然发现我们仨上的是同一所高中,他俩是比我晚几届的学弟,人生奇缘真是无处不在。哈哈的朋友曾经做过他们班的班长,于是我提议以后就叫他“老班长”,老班长不仅开车水平高,而且懂摄影,懂无线电,懂很多很多东西,一路上帮我们解决麻烦无数,是一个“神通”式人物。唉,仙子真心好运指数爆表啊,随随便便捡的人都能如此的能耐!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大哥在台里呼叫,说大姐身体不适,我们必须在凯里下高速。进市区,找到医院,我去扶大姐,发觉她身体滚烫,估摸着至少烧到了39度。大姐的侄女芳芳、侄女婿卫东陪她去看医生,书生大哥和我们一起去寻找住处,将住宿安排妥当后,他才返回医院陪伴大姐,直至凌晨方回。

    31日早上起来,看到大姐身体状况好转,我们都舒了一口气,只是大姐虽然烧已退,但病并未痊愈,还必须坚持打吊针,于是我们决定尽早赶到昆明,谁知路上又节外生枝——我的手机掉了!

    那是在出凯里后的高速服务区,我上完洗手间回来,突然发现放在车门储物盒里的手机不见了,当时,哈哈刚加满油过来,他赶紧拨打我的电话,电话已关机,紧接着再打就显示无法接通了。我们调看了加油站的录像,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或可疑人物,那么,手机一定是在摄像头拍摄的死角位置丢失的,至于是我开门时不小心带下车被人捡走还是放在车上被盗已无从知晓,但有一点很明确,既然拿到手机的人在第一时间便将卡下掉,摆明了是不打算还给我们,所以找回来的希望极其渺茫。这部手机是女儿送我的iphone5S,用了还不到半年,可关键还不在此,而是我出门只带了这一部手机,手机的意外丢失,不仅使我失去了朋友辛辛苦苦帮我下载的奥维地图和西藏的多条线路轨迹,而且我将无法和任何人联系,因为我从不记电话号码!

     在加油站耽搁了半个多小时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们重新上路。既然手机肯定找不回,继续原地纠结就毫无意义。何况大姐身体尚未复原,大哥车的问题也没有得到彻底解决,我们依然得尽快赶到昆明。在路上,大伙儿一起帮我想办法,老班长将一部备用手机借我急用,我用他的手机通过QQ找到了昆明星空的电话,请他帮我了解是否能在昆明补办我的原号卡,星空回复必须是在移动营业厅办的卡并且要记得业务密码才行,这两个条件我都满足不了,看来只能回武汉补卡了。哈哈与老班长调动他们的人脉资源,很快就在武汉帮我补好了卡,只是这卡要如何送到我手里,却让大伙儿犯了难。这时,老班长开始显示他的“神通”,他居然找到了机场的关系,准备让我的卡打飞的赶到昆明!

    下午六点进入昆明,大姐要去医院继续打吊针,我们要去找星空检查车辆,两队人马分离。我跟星空并不相识,只是车上不少改装件出自速锐,通过剑皇介绍,知道星空是速锐在昆明的总代理,进藏之前我想请他帮我把个关,把所有改装彻底检查一遍,以免路上出问题。星空和他的朋友医生一起来接我们,并请我们吃晚饭。大家相处交流得很愉快,通过他们的详细介绍,我们不仅对西藏的各条线路有了更充分的认识,而且也对车辆的越野驾驶技巧有了更多的了解,哈哈说:这顿饭吃得太有技术含量了!

    原本,老班长找的武汉飞昆明的航班应该在下午7点到港(卡已由哈哈派人于下午3点送至机场备飞室,说好请那的人交给该航班机长带至昆明),后听说飞机晚点到9点,然而,直到晚上10点多貌似还没从武汉起飞,他俩不放心,于11点左右打通了机长的电话(机长他们并不认识),谁知机长说他根本就没拿到卡,而当时他 人却已在飞机上准备起飞。哈哈和老班长一下子就懵了,赶紧找人以火箭蹿空的速度将卡送上飞机,然后他俩于凌晨一点多驾车赶到昆明机场,凌晨两点带着我的手机卡回到宾馆。

    第二天早上,通过女儿指导,老班长操作,我顺利找回完整的电话号码薄,将手机丢失的损失降到了最低点。从手机丢失到电话薄异地还原、新手机启用,前后不到24小时,我相信这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是一个神奇的故事,它让我见识到了小伙伴们不同寻常的能量。

     9月1日,星期一,这原本是我14年休假的起始日期,可现在,我已在千里之外的云南昆明4S店检修车辆,准备生平第一次的自驾进藏。

     将车悬吊起来后,发现有严重的漏油现象,经师傅仔细检查,一是机油格破损漏油,机油已所剩无几。二是方向机胶套破裂漏油,二者皆因武汉长城4S店维修操作不当造成。由于昆明这边不单卖胶套,我只得花上千元更换新方向机总成,然后找10天前刚给我换了方向机的武汉4S店索赔,星空仗义地将此事揽下,帮助我把坏了的方向机寄回武汉4S店。至于新换的机油,因为没工夫扯皮,我只能自己承担损失。

     后来,店里又帮我解决了右前轮摩擦挡泥板问题,并对我的改装件进行了全面检查加固,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下午3点多我们才离开昆明,全程陪伴着我们的星空,临分手时还特地叫人从他自己店里取来升高弹簧和四驱传感器,要我带上备用。

    素昧平生却能倾力相助,这就是昆明的星空,正如他在自己的QQ个性签名中所言:“人,相互帮助才有温暖;事,共同努力才易简单;路,有人同行才更开心。”他是这样说的,更是如此做的,据我所知,接受过他帮助的武汉车友就不止我一个!

    告别星空,我们朝着大理奔去。

    大哥上午已在昆明另一家长城4S店做完车辆保养并更换了新的四驱传感器,而大姐通过连续三天的输液治疗,病情也基本得到控制。在我们的建议下,大哥一行先行出发前往大理,游玩苍山洱海。待我们天擦黑赶到大理时,他们早已在一栋古香古色的民居落脚,我们仨直接入住,极是省心。


      我虽数次路过大理,但从未好好感受过它,所以当大姐芳芳提出要去逛大理著名的“洋人街”时,我立马投了赞成票。谁知所谓的“洋人街”,竟然全是卖烧烤等的大排档,让我们颇感失望。在街上逛了一圈没发现啥好玩的,赶紧找个餐馆吃饭。

      这是我们这个进藏车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聚餐,所以菜品很丰富,特别是哈哈点的铜锅鱼汤,味道鲜美,受到大家一致赞赏,从此,吃饭点菜这件事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哈哈身上。大姐和芳芳,则主动承担起寻找住处、餐馆和结账、记账等后勤工作,从此劳心劳力,辛苦倍增。同样是女人,可我似乎永远都做不了一个称职的女人,比起大姐和芳芳,我差得太远太远,我为这个团队做的事太少太少。

      席间,大哥提到住宿和进餐的标准问题,老班长、哈哈和我异口同声道:“这个,大哥大姐决定就行了,反正我们高也行,低也行,咋样都行。”确实,对我们仨来说,既然出门,就不会在乎条件,计较费用,我们都是能够随遇而安的人,所以一路同行,我们相处得非常融洽,从不为这些细枝末节而心生罅隙。

     经济条件相当,消费理念相似,行走方式相近 ,游玩志趣相投的一群人,才能善始善终,共同走完一段漫长的旅程。我从不喜欢斤斤计较、挑剔难缠的人,一支队伍中,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人,整个队伍就甭想安生。大哥提出的这个问题对我们日后一个多月的相处至关重要,希望我们的回答可以令大哥大姐感觉宽心。

     现在清楚我为什么要对哈哈进行考察了吧,我必须要知道,他跟我是不是一路人!

   9月2日,正式开始我们的进藏之旅,今天的目的地是第八条进藏线路“丙察察”的出发地丙中洛。

    为什么要选择难度最大的丙察察作为我这个新手自驾进藏的起点,而不是大伙儿通常走的川藏、滇藏线?这里面固然有我个人因素,同时也是考虑到了大哥的行程。对于已是三度入藏的大哥来说,川藏、滇藏、新藏他都已走过,那么我做线路时就一定要避开这三条线,剩下的还有青藏线、川藏大北线、中尼公路、唐蕃古道和丙察察,排除中尼公路和唐蕃古道,只能是丙察察进、川藏大北线或青藏线出,或者相反。至于我个人,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趁这次组队进藏,将最难走的几条线路全部走完,这样,即便将来我单车进藏,也不会有太大困难。且据传,丙察察明年将封闭修路,再也无法穿越。难道我又要等到某一条道路成为柏油马路后才去走吗?我没福气赶上原始的新藏线和阿里,难道还得失去原始的丙察察吗?所以,无论如何今年我都得去穿越丙察察,就如2010年我必须得去徒步墨脱!

    走完大理至瓦窑的100多公里高速,我们就彻底告别了高速公路,在其后的30多天旅行中,与我们相伴最多的,将是各种状况的土路。



    从瓦窑到贡山,我们一直沿着江水奔腾的怒江大峡谷行走,这一段虽说已全程柏油路,但路窄弯多,加之沿途小集镇上巴士随意停车挡道、十几分钟走不了的情况屡有发生,所以,等我们到达贡山县城时,已是下午6点多。

    二话不说,直奔加油站。

    贡山是穿越丙察察前最后一个有正规加油站的地方,据攻略所言,运气好的话,能在这儿给备用油箱加上油,因此,一进油站,哈哈和老班长就对负责加油的小帅哥展开了猛攻,说服他给我们加备用油,终得小帅哥同意。于是他俩搬下后备箱中的所有物品,取出藏于傲德魔盒中的备用油箱,加满20升油,然后用保鲜膜一层层缠裹紧实,再放回魔盒中,盖上箱盖,上面堆满行李,这样,就不怕沿途遭遇检查了。

     原本这次进藏我并没打算带魔盒,因为一来占地方,二来增重量,可当备用油箱买回后,我试着将魔盒中的两把椅子取出,将油箱放入,竟是大致吻合,这让我喜出望外。西藏对带备用油箱查得很紧,只要发现就会没收,所以如何安全携带油箱一直是令人头痛的事,而将其藏于魔盒中,被查出来的几率就小多了。


     大哥怕走丙察察和阿里大北线时路上没吃饭的地儿,预备途中自己煮饭吃,所以要我带了炉具和炊具,他自己则带了好几箱罐头和豆酱,在贡山,我们又买了一袋大米和三箱矿泉水,原本拥挤的车内这会儿就更加拥挤了,幸好有能人老班长在,他充分利用空间,细心地将各类物品有序摆放,不仅放下了我们增加的东西,还将大哥车上实在没处搁的两箱罐头和一个大水壶转移过来。由于堆放的东西太多,每次轮到哈哈或我坐后排时,后排就会乱得一塌糊涂。




      待到收拾完毕,终于关上后备箱门时,天色已晚,为确保明天顺利穿越,我们决定连夜赶往丙中洛。贡山至丙中洛大约45公里,全是土路,加之天黑视线不好,车速提不起来,等我们到达镇上时,竟然家家餐馆关门闭户,无处吃饭。走完整条街,只有一家叫“古道坊”的店里可以提供披萨,而且还能住宿。进店一看,装修颇具特色,没想到在我们心中属偏隅之地的丙中洛,竟会有如此洋气的客栈,当即决定:就住这家!



     店主是位30多岁的美丽女子,名叫赵果,昵称果子。店内布置温馨浪漫、精致典雅,深得大姐和芳芳喜爱,她们不停地到处拍照,与果子合影。而我,静静地站在一张手绘地图前,细细端详。这是一张纯手工制作的丙中洛旅游地形图,图中不仅绘制出丙中洛周边三江秘境(独龙江、怒江、澜沧江)的地形地貌,配有详细文字解说,更是标注出上10条徒步线路和4条自驾线路,堪称丙中洛旅行指南大全。手绘地图,一般出自于制作者的亲身实践,换句话说,地图上的大部分地方他们亲自到过,大部分线路他们亲自走过,所以,面对这样一份详尽地图,我很自然地猜测它的制作者应该是位男性,绝没想到这竟然是果子用了一年时间一笔一划绘制出来的!


      三份披萨上桌,大姐怕不够吃,又到车上拿了两听罐头,要厨房加了一个番茄鸡蛋汤,七人围坐,快乐开吃。大哥说:“今晚大家一定得吃饱睡好,把东西收拾好,明天赶早走,必须中午前穿过大流沙。”大姐说:“景区门口有几个景点,今天来晚了,没拍成,明天早上我们要先过去拍拍照。”大哥不悦:“这里有啥好拍的,你们去拍照,我就把车开走。”我见状赶紧打圆场:“大哥,明天我们正式开始穿越丙察察,这也是我们西藏行的开头,一定得在丙中洛留个影,要不我们就缺出发照了。”卫东也一块帮腔,大哥总算让步,答应明早出发前返回景区入口处拍集体照,“我跟你们说,明天早上随便拍两张就行了,别在那儿拍个没完。”大哥不依不饶提出了新的要求。

      吃完饭各自上楼回房。由于我们这支队伍总人数为单数,所以我始终是一人一间房,向大姐提出我得补足房费,她却怎么都不肯收,无奈只得一路占大家的便宜。洗完澡,我将相机送至隔壁,交于老班长,却被专心看电视的哈哈叫住:“仙子快来看,电视里正在放果子的片子。”我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中央电视台“远方的家”的专题节目,貌似采访对象正是我们的店老板果子。哈哈激动地说“果子一直在助学,帮助这的孩子!这个女人我一见面就觉得她不简单!”我在旅行中见过各式各样神奇的人物,所以对果子并没什么特殊感觉,看了一会儿就告辞回房了。

     11点多,我已躺下,哈哈突然敲门:“仙子,我们下去找果子聊聊,你去吗?”
        
     “时间太晚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答道。

     可我再也睡不着了,哈哈在我印象中是个整天嬉皮笑脸,凡事不正经,说话没高没低辨不出真假的家伙,是什么,让他突然变得如此激动、如此严肃起来?我决定一探究竟。

     下楼,加入他们的聊天,才知道果子原是云南大理人,十年前到丙中洛徒步旅行,爱上了这儿,于是留下来开了这家客栈。她经常到周边山里行走,见到不少孩子因贫困读不起书,就开始了助学之旅,她的助学对象从几年前的一两人发展到现在的七八十人。

     “七、八十人?那你一定不是一个人在做这件事。”我肯定地说。

     “是的,我们有个组织,叫噶娃嘎普联盟,里面有数百名志愿者。”果子轻柔答道。

     “噶哇噶古联盟,没听说过呀。”我们感觉困惑。

     “不是噶哇噶古,是噶娃嘎普,噶娃嘎普是守护丙中洛的十大神山之首,很神圣,我们借这个神圣的名字来表达一种信念。”果子的语气依然很柔和。

     “我刚看了电视,电视里介绍了你,我真的被你感动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哈哈一扫平时的嘻哈,非常认真地问到。

     “其实也没有为什么,就是看到这儿的孩子太可怜了,想尽自己的能力帮帮他们,恰好我又有这个能力,所以就做了。”果子一如静水。

    “我们这位仙子姐姐喜欢写游记,有不少读者,可以帮你们做宣传,扩大影响。”哈哈指着我说。

    “我们不需要宣传,也不想把事儿做多大。前阵子政府要宣传我们 ,给我们荣誉,别的组织也来找我们做活动,都被我们推了。我们并不想要什么知名度,只想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事,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孩子。最近我在店里建了一个图书室,里面已经有了几百本图书,如果你们有好书的话,可以捐给我们。希望丙中洛的孩子通过这些书,学到更多的知识,看到外面更大的世界,能懂得自尊自强和自爱。”果子这番话让我对眼前这个淡然若水的女子肃然起敬。

    即便是被中央电视台报道,即便俨然已成很多人心中的楷模,果子依然未改她内心里的那份纯善,那份清澈,未被这花花世界的虚荣所迷惑,低调而坚定地走在爱心最初的路上,她活得透彻,且安然,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自己能加入他们的行列,为爱心、为善心找一个纯净的家。

   (备注:如今,我们已有幸成为噶娃嘎普联盟中的一员,共同资助着三名丙中洛贫困学生,并向果子的图书室捐赠了上千元新书。)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9-1-10 18:3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云游仙子 于 2019-1-11 12:32 编辑

此楼已删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9-1-10 21:32 | 只看该作者
    丙察察线,即从云南贡山丙中洛经西藏东南处的察瓦龙至察隅的简易道路,是从云南怒江大峡谷进藏的一条非常规路线,一条连接着滇西与藏东南的简易道路,沙砾、坑洼、乱石、塌方、流沙、滚石路段散落全程,它是目前八条进藏路线中最凶险,最原始,当然也是最快捷的一条滇藏联络线,被越野界权威人士封为“最艰难的进藏路”。丙察察线处在横断山脉的腹地深处,山高谷深,一直以来都没法通行公路,所以外界极少有人能进入,处在深闺人未识的锁闭状态。只是随着09年简易道路的开通,它那神秘、古远、原始的面纱才慢慢被揭开,时至今日,走丙察察进藏,仍属于勇敢者的游戏。

       9月3号,天还没亮,我们都已起床。今天正式开始穿越丙察察,貌似我们的紧张多过于兴奋。尽管我们这支7人队伍中有5人能够驾驶车辆,但却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玩越野的,越野经验的匮乏使我们对传说中无比艰险的丙察察心怀畏惧。这不,从现在开始,我就将把雪驹主驾的权利拱手交于哈哈,并从此再未夺回,我这个雪驹的主人啊,悲惨地沦落为“最末副驾”,失去了对它的控制权。

     天气阴沉沉的,随时都可能下雨,作为头车主驾的哈哈顿感压力倍增。攻略上说丙察察道路极其狭窄,有时为了安全会车得退回好几里地,如果能早点走,抢在对向来车之前通过狭窄路段,也许穿越就会相对顺利些。看到我们依然打算回景区门口拍照,哈哈着了急,用尽浑身解数说服完大姐,又跑过来说服我。我深知丙中洛这张照片对于我们这一行程的重要性就如同奥运会开幕式之于奥运会,可我更知道行在路上安全第一的道理,于是不得不忍痛放弃穿越前留影纪念的打算。
7点半出发,走出镇子,哈哈驾车顺着左边的一条水泥路往上爬,路还算平整,但是真真切切只有一车宽。哈哈说,要是沿途的路都像这样,丙察察可就真的太难走了。十几分钟后,不知不觉中我们竟然走进了一户人家院内——路到尽头了!显然,我们走错了路。我赶紧打电话给察瓦龙老陈,咨询正确的道路。

    老陈,不知其名,未见其人,只知道他是四川人,在察瓦龙开了家饭店,为骑行和自驾游者提供了不少帮助。近几年,丙察察热逐渐兴起,想去穿越的人越来越多,老陈就在自己的QQ空间里及时更新当地的天气和道路状况,并适时提出出行建议。一年来,通过对他QQ空间的持续关注和数次打电话向他请教,我受益匪浅。包括这次我们穿丙察察的时间的确定,也是听从他了的意见,安排在雨季过后雪天之前。

    大约是从睡梦中被我吵醒的老陈,弄了好半天才弄明白我们还没上路就已经走错道了,他说,你们必须退回镇上,然后向右转,往秋那桶方向走。

    返回的路上,哈哈一个劲地责怪自己,可这又怎么能够全怪他呢?作为负责这次线路设计的我,既没有事先将线路研究透彻,又没有将详细线路打印下来随身携带、随时参考,粗枝大叶、稀里马虎的我,一路上可是给车队造成了不少麻烦。

     回到镇上,找到正确的路(原来就在我们住的店旁边),重新出发,这一回,我们恭请大哥的车做头车,毕竟“老马识途”嘛。

     天开始下雨,我们越发紧张起来,雨天行走丙察察难度有多大,我们通过攻略都有所了解。



     丙中洛到秋那桶已铺设了16公里的水泥路,我们顺路而行,穿过村庄,大约半个多小时来到了跨越怒江的朝红桥边,据攻略所言,过江后只需沿着怒江右侧道路走,即可抵达察瓦龙。






      继续前行,来到“彩玉岩”观景台。所谓彩玉岩,即怒江对面那笔直峭立如书本层叠的石壁,此景在去稻城的路上见之甚多,算不上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们竟然在此呆了半个多小时,是整个穿越过程中最奢侈的停留。

     不管你信不信,“云游仙子出游,必有东君相伴”的说法再次灵验,此刻,雨已离我们远去,天空露出一小块一小块的蓝色,在云雾间妖妖娆娆。我们顿时心情大好,不由自主在此展开了一场盛况空前的人车秀。

     回过头来,我咋觉得有点儿报复哈哈的意味呢。

     看到军团的旗帜和军团的服装了吗?那是2012年我首次做进藏准备时绿王特意为我们定制的!记得11年寻访黄河源头,当时还是纯背包族的我曾经说过:“哈弗军团,我们祝愿你,在不远的将来,你的旗帜将会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飘扬于自驾向四方的征程上。我愿自己能够成为你的骄傲,也愿你能够成为我们共同的骄傲。”今天,我带着心爱的雪驹来实现这个愿望了。

    短短三年时间,我从一个完全不会开车的小白,到踏上丙察察穿越之旅,期间得到过多少人的帮助与成全,根本无从算起。我无法一一报答你们,只能将感激存于心底,带着你们的支持与祝福,向着未知的远方勇敢前行。

    美好而可爱的芳芳啊,给我们每人准备了一条丝巾,于是我们不分男女,统统系上,顿时一个个变得明亮起来。

     芳芳为我们准备的,远不止这些,后面,她将会有更多的惊喜给予我们。

     何等的幸运,上天让我遇见了你们!

     在这儿,必须要提及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相机。自从跟随我走南闯北若干年的索尼H5在12年那次车祸中悄然离去,两年时间里,我没用过相机。今年既然要进藏,那相机就是必不可少的装备之一。可你能猜到我买的是一部什么样的相机吗?——尼康D800配24-70的镜头,后考虑到广袤的西藏应该有个给力的大广角才够意思,于是,出发前一周,已经囊中羞涩的我向老公借支一万元将尼康14-24的镜头抱回了家。其实问题的关键并不在我买了部什么样的相机,而在于我从未玩过单反,完全不懂单反操作,居然花费3万多直接上了高大上的尼康D800!

     目瞪口呆了吧,你?

    好在后来知道老班长对摄影还略有精通,我赶紧将相机交于他,从进丙察察的第一天开始,哈哈是我的主驾,老班长是我的主摄。书生大哥说:仙子啊,你就是个提供设备的人!

     我说:大哥你错了,我要一路学驾驶,学摄影,边玩边学,有得赚呢。

     在不会开车时我买了手动挡哈弗H5,在不会玩单反时我买了尼康D800,请记住:永远不要指望一个疯子能像正常人那样思维,永远不要对一个疯子的生命做任何的限定。


      出丙中洛28公里,我们到达滇藏交界处,这儿与其他任何一条进藏线路不同的是路边竖着块牌子,牌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九个大字——“严格禁止外国人进入”。

    我站在云南境内,雪驹停在西藏境内,我们用自己的身影,向这个世界无声宣告:云游仙子,一个将知天命的女人,终于开着自己的手动挡越野车,进藏了!从第一次背包进藏到现在,在长途自助旅行这条路上我已走了整整八年,八年时间里,我的行程达10多万公里,到过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今,一种暂新的旅行模式已顺利开启,我仍在路上,继续地挑战,继续地发现,继续地感动,继续地觉悟。

     先对丙察线做个简述:丙察线指的是从云南丙中洛乡到西藏察瓦龙乡的一段简易路,全长80公里,是丙察察穿越的前一小半部分,道路位于伯舒拉岭与他念他翁山脉夹峙间,依怒江峡谷右侧悬崖之上开山凿壁而成,多为一车宽之便道。远观如长蛇逶迤,近看似蛟龙盘桓,上有悬顶之危石,下有噬命之怒涛。砂砾碎石,遍布于道;坑洼起伏,不绝于途。以一字概括之,那就是“险”。

     区间距离:丙中洛—秋那桶16公里(水泥路),秋那桶—滇藏界12公里,滇藏界—大流沙42公里,大流沙—察瓦龙10公里。







     尽管道路险峻,可对曾经历过墨脱之路的我来说,危险程度还不足以令我恐惧,所以,过滇藏界后,我主动提出由我来驾驶一段。

     哈哈怀疑地望着我:“你行吗?”

    “试试看吧”我说。

    我坐上了主驾的位置,从这一刻起,哈哈和老班长就又多了一重身份:我的私家教练。把令人生畏的进藏之旅演变成一个新手的练车之路,除我之外,还有谁会如此疯狂?

     事实上,只要注意关键几点,丙察线并不难走。关键一,注意右侧横向尖石。丙察线山体结构以岩石为主,既是开山为路,就免不了有很多裸露在外的岩石,那些细细尖尖向路中凸出的石块,像匕首一样锋利,最容易从侧面划破车胎。所以,在山石突出的的地方,开车时一定要离山壁远点;关键二,陡坡或过弯,特别是遇翘头弯或无头路时,需要油门和刹车的灵巧配合。丙察线道路超窄,过弯角度极小,在陡坡急转的情况下,因车头朝天,无法判断前方道路方向,如转弯角度不对,速度又快的话,便可能冲出路基,落入滔滔江水中,但速度过慢又上不去,这就需要靠经验来把控。关键三,不可太靠左行。丙察线左侧基本都是悬崖,有些地方山体硬实,倒还无妨。有些地方泥土松软,极易塌方,一旦遭遇塌方,基本便是车毁人亡。关键四,落石路段不可停留。在丙察线上,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提醒:“落石路段,请快速通过。”在这些路段,万万不可停留,因为山上落石可没长眼睛,会主动避开你。小的落石也许会将你的爱车砸个坑,大的落石那就直接将车推出路面、推进江里。即便行车途中被小石头砸中也别停车检查,一定要走到安全的地方再停下。关键五,砂石路面千万不能急刹,一旦急刹,车轮打滑,车就无法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有的是我以前随圆点他们越野时所学(五次出险换来的经验啊),有的是哈哈和老班长现场教学,在他们的一路指导下,我顺利将车开到了老虎嘴。






     这个就是老虎嘴了,一块似龙头般的巨石斜出于道,高悬于顶,车行其间,似入虎口,故名老虎嘴,但除形状奇特外,并无危险。只是这儿场地稍开阔,又无落石之忧,我们才敢停下来拍照(沿路一怕会车,二怕落石,基本上没停过车)。



   老虎嘴过后是已初具规模的隧道,也是目前丙察察线上唯一的穿山隧道,隧道里面道路坑洼不平,且没有照明设施。



     大哥车在前,我们车在后,于是“行走不息,吃灰不止”,我们只能稍稍跟远些。丙察线路面极不平整,高低起伏,坑凼遍地,乱石当道,我的车因做了改装,升高2寸,全程无忧。大哥的车可就比较悲剧了,他的车是原高,加上载重量过大,将车身压得很低,一路老是擦底。在我们后车看来,他的备胎似乎都快贴着地面了,而在他车上的乘客听来,则时不时会听到“砰”的撞击声,让人心惊肉跳。为避免擦底,大哥只好降低车速,择路而行。所以,底盘低的车一定要慎行丙察察,特别是在雨季。


     小流沙,前有边检站,在这儿,除了检查身份证和边防证外,我们还被要求打开后备箱接受检查,由于两部车上的备用油箱都藏得很巧妙,我们顺利过关。

    这的边检人员很友好。向他们咨询现在过大小流沙有无危险,他们说,现在没起风,小流沙比较安全。但同时叮嘱我们,过大流沙时一定要看山顶是否“冒烟”,如果“冒烟”,千万别走。





   小流沙过去不远就看到了大流沙,身临其境时,那种震撼无法用语言表达,我们个个只顾着疯狂拍照了。

    所谓大小流沙,实际上是大面积的落石滑坡。无以计数的大小碎石,从山顶直落山脚,堆积成一个巨大斜面,其上的所有石块都是松动的,一旦起风下雨,便会向下滑落,当滑坡发生时,小则人车受伤,大则天崩地裂,所以,最好上午通过大小流沙,因为一过中午,便容易起风,容易落石。过大流沙时,一要观察山顶是否“冒烟”—那其实是石块移动腾起的灰,是滑坡出现的先兆;二要快速通过。

     大小流沙虽然恐怖,但远远望去却十分壮观,特别是大流沙,像一个巨大的银色幕布,悬挂于天地之间,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令人目眩。又如凝固的瀑流,气势磅礴。将滑坡滑成了艺术,全国估计只此一例。应该这样说,走一趟丙察察,看到过大流沙,那么再多的艰难险阻,全都值了。

    那天我们的运气极好,尽管到达大流沙时已近下午2点,但一丝儿风都没有,我们轻轻松松无惊无险地安全通过这传说中无比凶险的地段,即便如此,我们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不敢在大流沙底下停车,拍它的正面照——一条拦石坝将山上的落石拦截,只是坝的横切面上都堆满了大小石块。


进察瓦龙前的大片仙人掌,株株都有一人多高。



   下午2点40分,我们顺利穿越丙察线,到达察瓦龙,找到老陈开的四川饭店,在此吃饭休整,并向老陈打探察察线路况。

    其实,老陈根本不老,他比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年轻。巧的是,老陈的座驾也是一辆哈弗H5,这让我们之间顿时多了许多共同话题。老陈说,每年11月底至次年5月底,察察线大雪封路,通行阻断。除此之外,无论晴雨,他的车走丙察察都没有问题,只是,雨天路会非常难走,穿越需要的时间也会更多。我们问他,我们在贡山加满了油,还另带了20升备用油,现在油表下去了一格多点,需要将油箱再加满吗?他说,有20升备用油足够了。我提出我们途中还想去日东、知美村,他沉吟了一下,说:那还是加满吧。察瓦龙虽然修了加油站,但并未营业,因此我们只能加私油,私油10块钱一公斤,我们两部车各加了15公斤。
  
    至于我们最关心的路况问题,老陈反倒是轻描淡写:除目巴村过后有一段险路外,其他路段都还算好走,这让我们稍稍松了口气。谁知他接着说:“昨天山上塌方,有辆车翻下山去了。”顿时又让我们压力山大。

     吃完“午饭”,已是下午四点钟,我们收拾好行装,谢别老陈,继续出发。

大哥心疼地望着他一路磕过来的车底盘。

老陈饭店里满墙的“涂鸦”,能在这儿留下字迹的人都不简单。

出察瓦龙,风景不错,路况尚可



    走到这儿,出现了分岔路口,一条路向下沿江走,一条路向上通往村子,我们不知道该走哪条,想找老陈咨询,却发现这儿手机没信号。无奈,只得兵分两路去探路,大哥和哈哈去了沿江路,芳芳和我则朝着上面的路走。最终确定:走下面那条路。

    小贴士:在前后两座怒江大桥之间,丙察察线一直是沿着怒江右侧山道走,所以,如果见到分岔路,选择沿江走的路就是正确的。


出察瓦龙28公里,到达第二座怒江大桥,过桥后,我们就将告别怒江边的悬崖路,开始翻山越岭,探访原始森林。

江中如蛟龙出海的山峰,山峰左侧是怒江,右侧则是从左贡下来的玉曲。


   过怒江大桥后,经目巴村,我们开始翻越伯舒拉岭,海拔将从1800米升到4000米以上。这段路雪驹的主驾换成了老班长。
   
    有着二十多年驾龄的老班长开着车稳稳地向上爬,看着他过弯时娴熟的操控,自如地打盘子,我羡慕极了。上坡过急弯一直是我差得不能再差的弱项,为解决这个问题,我曾单人单车爬过湖北九宫山、江西三清山和安徽天柱山,一来为游玩,二来也是更主要的,是想练车。可无论我怎么努力,这一关就是过不了。所以,只要遇见山路,我就会很“谦虚”地交出方向盘。

该处我们没拍照,此图来自网络


    可老江湖亦有翻船时,在上面这个弯道,老班长遇到了麻烦。

    这是一个典型的胳膊肘弯,转弯前后道夹角不足90度,照片未能体现出上来以后的坡度——其实比下面那节更陡,在我们经过时,就在弯道附近还停着三乘摩托车,站着五六个藏人。当我们的车身小心地走到近似90度的胳膊肘点时,转弯、陡坡,眼看转速表指针迅速下降,动力衰减为0,直至熄火停车。老班长重新发动,可车挣扎了两下,朝前爬了一点点,又再度熄火。哈哈感觉形势不对,下车指挥,他要老班长挂上低速四驱,可倔强的老班长不听他的,依旧两驱起步,车不仅没前进,反而开始下溜。下方就是悬崖呀,吓得哈哈赶紧找石块垫车轮,那几个藏人也一起过来帮忙推车,才算把车稳定住。就在此时,电台里传来大哥的指示,说他们在上面遇到会车,过不去,要我们暂时停下等待。弯道会车,这怎么可能?哈哈说,无论如何我们得赶紧上去,这下老班长再也不敢冒险了,乖乖挂上低四,一脚油门下去,转速直飚五千,车发出低沉的咆哮声,缓缓起步,爬上了坡。

    借此,来说说高原上汽油2.0T的动力和低四的作用。相对于我曾经开过的汽油2.4的车,我个人对2.0T的车明显不适应,特别体现在山路驾驶上。2.0T的车如果想获得强劲动力,必须涡轮介入,而涡轮介入的前提条件是转速保持在1800以上(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地方,由于空气稀薄,动力衰减,车的转速应保持在2500甚至3000转以上)。在高原地区爬陡坡,遇急弯车减速后,转速会随之下落,一旦转速掉到2000以下,那么即便你将脚踩进油箱里,车也会越来越乏力,直至完全停止。当车停在陡坡上时,两驱状态下,因为转速上不去,涡轮进气压力不能提升,发动机在稀薄空气环境下无法获得更多的新鲜空气,发动机动力缺失,基本无法起步,必须切换至低速四驱,依靠低四扭矩放大功能,才能够启动。

    那么,哈弗2.0T的车在高海拔地区上陡坡过急弯是否一定要切换成低四模式,答案是否定的。对车的性能和操控熟练后,在4000米以上海拔,老班长又数次尝试过两驱状态下爬坡过弯,基本成功。但在这儿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保持转速、车速不掉,也就是说要靠冲坡才能行。这就需要非常老练的驾驶技术和快、准、狠的方向把控,非我等新手可以做到。

    所以,同样是走丙察察,有人说必须得四驱车,有人说两驱就能过,以至于争论不休,其实大可不必,因为两种说法皆有其道理,皆有其前提,这取决于车的性能、驾驶员的技术、甚至天气情况和道路状况。比如恶劣天气,泥泞弯道,两驱车可能因为轮胎打滑导致失去动力,冲坡又担心方向失控,这就需要有一定的驾驶经验,而此时如果挂上四驱,因增加了轮胎对地面的附着力,使车辆方向可以掌控,对驾驶人员的技术要求相对就不是那么高了。

    就哈弗H5汽油2.0T车而言,在西藏的大部分地方,动力还是充足的。动力感觉有些勉强的情况,多发生于海拔4000米以上,连续胳膊肘弯,急上坡且道路狭窄路况差的山路上,这时,也许就得用上低四了,在我们走过的地方,还未出现挂上低四也爬不了的坡。所以,我想说的是:非过于恶劣的天气状况下,手动挡四驱加差速锁汽油版2.0T哈弗H5,足以应付无人区之外的所有西藏道路,这将由我们后面的行程来佐证。

     下面继续正题,回到我们的旅行中来。

    爬上陡坡后,想到马上就要会车,我们不敢耽搁,赶紧朝前走。约莫走了50米,看见两个藏族小伙站在路边朝我们招手,示意我们将车停到他们站的地方。原来他们是那部反穿车上的乘客,大哥怕我们会车困难,要他们先过来通知我们找好停车点,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附近唯一一处可以会车的地方。哈哈勘察了路的硬实度后,指挥老班长将车一点点往边上挪,车最终紧贴悬崖边停好。几分钟后,对面的车下来,藏族小伙引导着他们缓慢地错车,平安地通过。

    再往上走,我们看到路边有个弧形豁口,这就是昨天塌方的地方,据说有辆车在行驶过程中因为太靠边遭遇塌方掉了下去,目前人车均未找到。我们既无心情也无时间去考证,车紧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通过。

    与察察线相比,丙察线之险原是浮云。








       终于走过老陈心目中的险路,我们开始进入原始森林。湛蓝的天空,古老的树木,清新的空气,明澈的溪流,和林中蜿蜒隐秘的小路,让我们一路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大伙儿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在此尽情玩耍。


     途经一处住宿点,看看天色未晚,大哥决定继续前行。      

     天黑后,我们来到“锯木厂”,并在这儿度过了丙察察穿越途中的唯一一个夜晚。这的房子原是给伐木工人住的,现被改造成了客栈。在这最原始的木板房里,有缝隙很大风可以进来自由游逛的木板墙,有躺着似乎就能够看到星星的透明塑料布屋顶,有粗糙的木板床,和还算厚实的铺盖。没有厕所,没有热水,但有一盏虽昏暗却亮了一整晚的电灯,还有一个简单却温馨的厨房。

     我们七个占据了这个住宿点仅有的两间房,并将它划分为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四位男士睡外间,三位女士睡里间,男士们将勇敢地担当起保护女士的职责。

哈哈大厨走马上任图

     哈哈会做饭是我们聊天时他不小心泄露出来的,然后就被我出卖,然后就被大哥大姐委以重任。原以为在条件艰苦的锯木厂能启用我带的气炉气罐和高压锅,谁知这里炉具炊具一应俱全,我们便借了店主的灶和锅烧饭煮菜。哈哈掌勺,大姐添柴,偶们围观,其乐融融。

    哈哈将我们从丙中洛带进来的西红柿、萝卜、大白菜等蔬菜和着午餐肉煮了浓浓的一锅大杂烩汤,芳芳取出他们特地从上海带来的碗筷勺,添饭盛汤,丙察察自助农家乐在旺旺的火光中,旺旺地开动。虽说哈哈煮的汤味道不错,但想到这儿起夜的艰难,谁都不敢多喝,哈哈发动群众不成,又不忍浪费自己的劳动成果,咬着牙喝了三碗。

    饭后回房,因无法洗漱,我用大姐为我们准备的湿纸巾简单地抹抹脸,擦擦脚,铺开睡袋,脱掉外套钻进去,再盖上被子,蒙头便睡。外间,男士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里间,大姐芳芳仍忙乎着整理物品,补充营养食品和药品。

    大约凌晨四点我醒了,昏黄的灯光下,大姐芳芳似乎睡得正香,外间也静悄悄的,我拉起滑落于地的被子重新盖好,侧耳倾听着屋外溪流的喧哗,和偶尔风的低语,脑海里泛起亚丁的牛棚,墨脱的木屋,仙女湖的帐篷,巴音布鲁克的铁皮房等画面——我生命中最难忘的记忆总是与这些艰苦的地方紧密关联:走进人迹罕至的原始之地,去寻觅世之罕见的美景,我追寻并享受着这样的生活。而驾驶雪驹深度探险旅游,无疑将会是我今后出行的主攻方向。

    突然,外间吱扭一声,打断了我的遐思,“咦,谁在开门?”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 13:4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云游仙子 于 2019-1-12 12:32 编辑

     天还没透亮,外间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和刻意压低嗓门的交谈声,隐约中,听到卫东窃窃的笑声和一个貌似“四次”的数字,我可没功夫管这些,既然男士们已起床,我就再不用因顾忌他们而将自己被迫困于床上,在旅行中早起闲逛历来是我的风格。我穿衣下床,推开分隔里外间的木门,看到大哥、卫东、老班长都已起来,正坐着聊天,唯有哈哈还赖在被窝里。“懒虫一个!”我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早啊!”我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天还没亮,你爬起来干嘛?”就在大家互致早安的当口,哈哈居然冲着我冒出这么一句,懒得理他,我打开大门,门吱吱扭扭地响着,寒气扑面而来。


      林中的清晨,空气格外清冽、纯净,如海洋般深邃的蓝天上,疏疏朗朗地点缀着几颗晨星,一抹朝霞透过丛林半隐半现,没有虫吟,没有鸟鸣,没有鸡叫,也没有狗吠,唯有那溪水不舍昼夜唱着欢歌,从高处垂落,向远方奔去。昨晚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枕水而眠,与林共栖。

“锯木厂”全景(厨房+小卖部+老板娘的房间+藏人的房间+我们的房间+停车场)

我们的座驾和住的客栈
因为停在斜坡上,我们不得不用石块垫住车轮

大姐不小心滑倒,老班长赶紧过去将她扶起——老班长的细心无所不在


厨房和它勤劳的女主人——老板娘一早就起来劈柴烧火做饭了


我们的林中小屋——是不是很环保很摩登很有feel?

稀饭+甜豆酱+水煮鸡蛋=早餐

说明一下,上面有部分照片是我试用D800拍的,这次出门,我对自己在摄影方面的要求很低:不指望出大片出好片,能拍清楚就行。因为D800实在太大太重,而我的手又实在太小,买D800时就已经被嘲笑:这大家伙,你端得住吗?

向着察瓦龙出发的藏人——摩托车是丙察察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没有之一。

     到处走走看看,发现“锯木厂”这个在丙察察穿越游记中多次被提及的地方,其实就是依林间小路开辟出来的一块面积不大且倾斜度不小的空地,客栈只有一栋木屋11个铺位,接待能力十分有限。好在这季节穿越的人不多,要不住宿会成为大难题。我逛进厨房,看见老板娘正在点火,跟她沟通半天,想请她为我们煮点稀饭烧点开水,她似乎怎么都听不明白,正焦急间,哈哈走进来,我赶紧把这艰巨任务交给他,自己溜之大吉。

    就着溪水刷完牙洗完脸,我端起相机四处游荡:大姐和芳芳在整理行李;大哥和老班长在仔细检查车辆;卫东在擦车,他把大哥车的前挡玻璃擦得锃亮锃亮,方便大哥用行车记录仪记录下我们旅行的全过程;而哈哈大厨正忙着准备我们的早餐。对于习惯了独自漂泊独自流浪凡事都要独立面对独立解决的我来说,这种如家人般有依靠的感觉很是温馨和美好,以至于当大哥要用仪器给我测量血压和心跳时,我故意耍赖:人家身体肯定没问题,不用测的啦。大哥假装生气地扭过头去,我只得乖乖就范。

    检查结果:两车七人均状态良好,这提升了我们成功穿越的信心。

    吃过早饭,再踏征途。四十分钟后,我们终于走出原始森林,云雾缭绕中犹如仙境般美丽的高山草甸迎面扑来,让初次进藏的老班长兴奋得直叫停车。





    出锯木厂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开始翻越丙察察线上的第一个垭口。这是一条从乱石堆中开辟出来的山路,路两侧全是黑乎乎的石块,沿山体杂乱堆积着,也许一阵狂风就能将它们吹落。道路盘旋而上,高度被迅速拉升,由于弯与弯之间的行程较短,一方面是弯弯相连容不得喘息,另一方面越往上坡越陡,加之整个路面朝外倾斜,驾驶员不得不将身体向内侧靠以求平衡,车开起来非常吃力。哈哈全神贯注于驾驶,我和老班长也停止了闲聊,车内气氛有些凝重。这是他俩和雪驹第一次在青藏高原过垭口,车是否扛得住,人又是否扛得住,一切有待验证。果然,在我们已然看到站在垭口处拍照的大姐他们时,车动力不足,哈哈停下车,挂上四驱。

    9月4日上午9点55分,我们顺利翻越海拔4680米的齐马拉山垭口。

    垭口上狂风呼啸,远处则是云遮雾罩,我们不敢多呆,匆匆忙忙拍几张照片,赶紧下山。哈哈看起来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老班长关切地问他要不要换班休息,他有些闷闷地说:没什么,就是头有点痛,后面路程还长,等我开下山了再交给你。





    下山的弯道基本都是碎石路,时见落石挡道,车只能保持在20码左右的速度。穿出最后一个山口,山脚下蓦然出现一个村落,村落周边是大片的草甸,草甸上有成群的牛羊——我们见到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目若村。目若村是许多穿越者极力推荐的地方,这儿依山傍水,羊肥牛壮,地如绿毯,丰沛安宁,就丙察察线而言,自然景观确属上佳。只是我们经过时还没到中午,肯定不可能在此停留。

     目若村距察瓦龙86公里,穿越至此,我们已走完常规线路近三分之二的行程,之所以说常规路线,是因为我们会在此基础上更多走出一段。

   大哥向村民详细询问路况后,带领我们继续前进。

    从目若村出来直至察隅,雪驹交由老班长驾驶,我坐副驾,哈哈窝在后排睡觉。  

    走过一小段田园风光的平路后,我们左拐上山。山路极其狭窄,路面高低错落,车如醉汉般左右摇晃,让我不禁想起那饱受折磨的出墨脱之旅。好在这座山不大,没多久我们就翻了过来。



    路边竖着块单面指路牌,上面分别标示出我们来去的三个方向:察隅右转走主道,日东知美则左拐走岔路,按照事先约定,两车掉头下行前往日东知美。  
         
    去日东、知美是我的主张。在做丙察察穿越计划时,我曾被一个地方迷得不可自拔,那就是号称绝世秘境的甲辛村,在那儿可以最近距离凝望梅里雪山西坡(云南德钦看到的是东坡),我对梅里雪山的抵抗指数永远为零,所以计划中甲辛村为必去之地。到察瓦龙与老陈聊天后得知,前往甲辛村的路虽已部分通车,但仍需徒步4—6小时方可抵达,考虑到穿越时间的限制和我们这支队伍的兴趣所在,我放弃了甲辛村,但计划中的另一个地方:美得令人窒息的日东、知美村,因其紧邻丙察察线并可全程驾车进入而成为我坚持要去的地方,在锯木厂,大哥采纳了我的意见。  

    我喜欢“一网打尽”式的旅行方式,只要是在我走过线路上的绝色美景,特别是那些穷尽脚力难以到达的地方,我都不会放过,必欲见之而后快。偶有遗憾错过者,他年也将设法弥补。所以,我经常会被人问到:那里你不是去过了吗,怎么还要去?  

    列一列我去了又去的那些地方吧:四川六次,黄山五次,东北五次,青海四次,西藏三次,云南三次,海南三次,内蒙古三次,新疆两次,梅里两次,九寨沟两次、稻城亚丁两次......  

    丙察察我会只走一次吗?



    往日东单程25公里,一开始行走于草甸之中,路比主道稍宽且稍平,车开得比较轻松。但不久我们就进了山,一路下行,路况变差。中途遇一极陡的下坡弯道,因拐弯角度实在太小而差点没能一盘子打过来,过后,老班长心有余悸:太险了!返回时,这里恐怕会有麻烦。路上偶遇会车,我们早早停下让藏人的卡车先通过。





      五十多分钟后,我们被一道奇特的寨门拦住——四根长长的原木横插于两侧木柱中,“难道此处禁止通行?”我们下车查看情况并展开了讨论。大姐说:天气不好,下雨了,前面不知道还有多远,现在路也被拦了,是不是里面不让进去?她建议我们就此返回。大哥也有些担心:万一雨下大,山洪下来,我们可能就被困住走不了了。可我不甘心:既然已经进来了,按攻略上说的25公里,应该不会太远,要不再往前走走看?经过斟酌,大哥决定继续朝前走。我和他一起过去移开那几根挡道的木头。


     溪水哗啦啦地流,我的心情却无法如它那般轻快。组队出行与我习惯了的独自出行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所做的每一项决定,都不仅仅要替自己负责,更要替团队中的所有人负责。当我们爬上一个陡坡,老班长突然刹住车,说下面路断了,他探路回来后告诉我:车子必须涉水过去,那时,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如果真如书生大哥所言,洪水断路,我们被困,怎么办?当我们又走了很久,还是没能看到村庄时,我愈加怀疑:如果攻略上说的25公里是错的,我们会不会发生燃油危机造成穿越失败?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怀疑自己的人,因为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所有的问题都会有解决的办法,但,那只是针对我个人而言。在团队行动中,我却不能不站在另外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来决定我后面所应该做出的决定。


    好在我们终于再次见到大片草甸和那期盼已久的房屋,到日东村了!

    没有那些曾在别人游记中出现的绚丽多姿的野花,没有绿得可以沁出水来的草地,没有静静守护着村庄的皑皑雪山,也没有飘渺如梦的云雾轻纱,有的只是一片阴沉沉的天空和疏落草地上拍不出任何美感的白色小花。是的,我们错过了最美丽的日东,它只存在于每年的夏季。




     日东位于中缅边境,是察隅最偏僻的村寨之一,村里驻有边防军(插红旗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营房),即便是穿越丙察察的自驾或骑行者,都少有人会专程进来,所以,这儿保持着最原始的自然风貌和最淳朴的人际关系。饥肠辘辘的我们进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吃饭,可当地既没有客栈也没有餐馆,我们如何才能填饱肚子?   

    其实,在日东,那大片大片的草甸用来扎营和野炊是再合适不过,当初读游记时,之所以能被日东知美深深吸引,就是源自它们那纯原生态的自然环境。假设适逢七八月间,美丽的日东绿草茵茵,山花烂漫,藏寨中炊烟袅袅升起,草地上旅行者支起帐篷,点燃气炉,在宁静优美的自然风光中快乐烹饪,开怀畅饮,这是多么迷人的画面?旅行中绝大部分地方是用来路过的,可一定有那么一些地方,值得你为它停住脚步,慢慢地体会,好好地享受。于我来说,这些地方包括曾经的丽江,我最爱的乌镇,雨崩、背崩、巴音布鲁克、仙女湖,和别人游记中的日东。


      就在我到处瞎晃时,哈哈他们已跟藏民谈妥,借他家的炉灶做午饭。大姐芳芳把昨天没用完的蔬菜择好洗净,交于哈哈,哈哈刀切烹饪一气呵成,很快就为我们端上美味的三菜一汤。我们都吃得比较“奔放”,唯有大哥对着饭菜摇头说不想吃。大姐告诉我们,早在目若时大哥就感觉身体不舒服,他是一路强撑着把车开进来的。闻听此言,我忍不住自责:“都怪我太犟,坚持要进日东。这样我们不仅得多走50公里,而且肯定会赶夜路。大哥啊,你身体不好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大哥是他们那部车的唯一主力,他的身体要是出了状况,那可是天塌下来的事。卫东虽然也会开车,但从没走过像丙察察这样的路,摸着方向盘都有点手颤,大哥不放心把车交给他,再艰难都坚持自己开。至于我们车上,说起来是有三个司机,可在丙察察路上我的驾驶技术不比卫东强到哪去,顶多只能算1/4个人,哈哈今天不知因何一直状态不佳,从目若至日东,他基本歪在车里睡觉,中午这会儿算是强打起精神为我们做饭,目前来看也只能算1/2个人。不过好在他还能吃,要是两部车的主力驾驶都不想吃饭,我们后面的行程将如何继续下去?

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永远是这世界最好的软化剂

田野里黄灿灿的青稞等待着秋收



     下午2点多,我们吃过午饭,收拾好碗筷,冒雨前往2公里外的知美匆匆一游,大哥没去知美,他趁我们游玩之际躺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是老班长代他开的车。从知美回来,准备返程,我们都劝大哥别再开车了,哈哈主动请缨要求当他的司机,并建议让卫东夫妇坐我们车上来,好说歹说,大哥就是不同意,坚持要自己驾车,我们敬佩之余也被他的倔强弄得有点无奈。  

    天一直在下雨,返回的心情变得很急迫。日东村地处山谷之中,一旦遇上大雨,山体松动,溪流暴涨,我们就有可能出不去,依我们这支队伍的现状,绝对不可以在这条件简陋到几乎原始的地方耽搁。大哥尽管身体不适,车依旧开得又快又稳,我们紧随其后,很快来到了寨门处,不知是谁又将路拦住,我们只得再一次下车移开那些横木。

    等走到那个曾令老班长发出感慨的陡坡时,我以为他会停下来挂低四,可他没有,而是通过减档加油配合急打方向,车侧倾着擦着山脚过了弯道,把我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肉跳,半天喘不过气来。此时,歪在后面的哈哈发言了:这样操作太危险,你应该挂上四驱慢慢走。老班长辩解道:四驱费油,我想试试就用两驱能不能走。哈哈说:你狠,节油跟安全哪个重要你不知道啊?老班长自知理亏,不再吭声。


     当我们从森林里钻出来,重回高山草甸时,不仅雨停了,而且云开雾散,露出了片片蓝天,这情形与我们从丙中洛出发时何等相似——老天终究不会过于为难我们。

    接下来是一段段烂路等待着我们。

    在昆明与星空和医生聊天时,他们曾反复强调:从目若村到第二山口是整个丙察察最烂的一段路,一定要小心驾驶。果然,从日东岔路口出来,往察隅方向走不多远,车身开始倾斜,靠山这边比靠悬崖那边高出一二十公分,看起来就是副驾位上的我比主驾位上的老班长似乎要高出一个头。在昆明时医生说过一段令我记忆深刻的话:“走丙察察其他地方我没害怕过,但那段路真的开到手心冒汗,一车宽的路倾斜到那个角度,驾驶员的身体几乎压到门板上,手稍一滑方向稍一偏差那就是直接掉下悬崖。”可不知是我们走时路面干燥车容易操控,还是老班长驾驶技术太强大,反正走过后我们一致认为:虽有侧倾,但并没传言中说的那么可怕。

    接踵而来的是车辙路。常玩越野的人都知道,车辙路是越野中最常见也最麻烦的路况之一,如遇雨天路滑,这种路段非常容易陷车。察察线有几公里长的车辙路,由于辙印过低,道路深陷,极易刮底,我们走了一小段后还是决定走上面凸起的路梗。刚上梗时老班长开得极为小心,时速不到10公里,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慢,他说怕轮胎打滑外侧落入梗下遭遇软土控制不住,我哈哈一笑:你知道百路驰胎最大的优势就是走泥路吗?它在泥路上的抓地性能非常好,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开。闻听此言,老班长才解除顾虑提高车速,这段被很多人视为畏途的车辙路也被我们轻松征服。

    最后是一段涉溪路,溪流与路面的高度差将近30公分,当一边车轮在路上一边车轮在水中行驶时,整个车呈摇摇欲坠之势,倒让我们有些揪心。好在这段路不长,我们很快便走了出来。

    至于落石路、坑洼路、过水路、盘山路等等,于已能熟练操控雪驹的老班长来说,自然都不在话下。

下午五点多,我们顺利通过第二个垭口。回头一看,一道彩虹从山脚直入云端,这是上天给予我们的鼓励和奖赏吗?



     天将黑时我们路过一个不知名的村寨,停下车来休息。鉴于大哥和哈哈的身体状况,和后面不短的行程,我建议就此扎营,明天再走最后一段,大哥不同意。他说,这儿海拔高,条件又很差,既吃不好也睡不好,今晚必须赶去察隅县城。此时,大哥的车还剩最后一格油,雪驹连一格油都不到,大哥说:趁现在天还没黑,赶紧把备用油箱里的油加进车里,一来以防万一,二来也是为了避免进察隅时油箱被查扣。于是我们不得不再一次搬下后备箱中的所有东西,看到哈哈搬东西时脸色煞白,神情恍惚,我要他去休息,说我来搬,他冲着我有气无力吼了一句:“这是男人的事,你个女人给我起开!”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男人女人的!

    大哥开了一整天车,却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天黑后驾驶难度更大,何况我们还要翻越丙察察线上海拔最高的第三个垭口,不知大哥身体是否吃得消。我拿出一袋巧克力给他,请他务必多吃些以保持体力。奇怪的是,此时大哥的精神状态倒是明显好于中午,连说话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在大哥指导下,两车加油完毕,我们将东西重新规整放回后备箱中,吃点干粮权作晚餐,振奋起精神,向丙察察线做最后的挑战。

    在此吐槽一下哈弗的灯光。哈弗车的近光很弱,在黢黑的山里几乎没多大作用,大哥要我们同时打开远近光和雾灯,路面才能看得比较清楚。大哥身先士卒,依旧在前面带路,我们在离他不远处,小心地跟车。晚间驾驶虽有诸多不便,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你无法详知路况,只能盯着车前,胆子反而会大些。后来问老班长开那段路时的感觉如何,他说,没啥感觉啊,很平常。老班长唯一一次激动出现在过垭口时,看到车内海拔表上的数据一点一点上升至4860,平常连2000米的地方都到得很少的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反复地说:我一定得告诉朋友,头回进藏,我就在晚上开车走过4800米高度,而且身体还没有任何不适,他们谁比我强?哈哈在后面哭笑不得:是,你天下无敌,举世无双!

    晚上9点多,我们从一个村庄边经过,遇到分岔路,无人可问路,只是在一块宣传牌上有人用水性笔写了小小的“察隅”两个字,我们据此判断出大致方向,走入幽深隐秘的原始森林。走着走着,大哥的车不见了,整条路上,就我们一车三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穿行,既感觉恐怖,又担心走错路。等我们追上大哥时,已快上省道。

    车在柏油马路上奔驰,我们突然都觉着不对劲:怎么会这么安静?两天来,听惯了发动机粗重的喘息声和轮胎强大的噪音,这种安静让我们怀疑发动机是不是没工作,轮胎是不是没转动,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大哥的声音:“太安静太轻松,感觉自己像是不会开车了。”我们全都会心笑了:在艰苦环境中呆久了的人,会对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到不适应。

    深夜11点40分,我们到达察隅县城,可能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检查站只检查了我们的证件,并未开箱查验行李。

    察隅不是西藏旅游热地,宾馆招待所很少。我们在县城转了几圈,问遍所有住宿点,都没有床位。后来还是大姐机智,直接找警察打探到出城后有个温泉宾馆,可能还会有地方住。来到城外一问,这儿不仅有余房和宽敞的停车场,还自带温泉池,只是价格稍贵。夜深露重,人累马乏,能有个地方安身那就是福气,何况明天还可以泡温泉,还有什么可挑的?我们赶紧将车开进院内停好,取下行李,进房休息。

    经过两天近30个小时的艰苦旅程,7个平均年龄过50岁的老同志,两部汽油版哈弗H5,以人员、车辆双零损伤的佳绩,顺利穿越最难的进藏线路——丙察察。

    乌拉!

    9月5号睡到自然醒,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去看我的雪驹。



     经过300多公里烂路的无情摧残,从外观上看,雪驹和大哥的车都已变成了叫花子模样,只是雪驹更褴褛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改装了0值轮毂,轮胎突出于车身,更容易甩泥上身。

    今天的安排很休闲:洗衣,检修车辆,外加泡温泉,这是紧张后的放松,艰苦后的享受。

    吃过早餐,我们将车开进汽修厂进行检查,除护板有些擦痕外,其他一切正常,甚至连医生说走过丙察察后必须更换的空滤都还算干净,可以继续使用。大哥安装的是心雨护板,我安装的是速锐护板,经过丙察察颠簸之路考验,两家的护板都很扎实可靠。(小贴士:走丙察察,护板是必不可少的加装件,一块好护板对发动机和分动箱的保护作用绝对不可小觑。)

    车没问题,心中踏实,接着去加油和洗车。昨晚到达察隅时,雪驹还剩下最后一格油,说明在天气晴朗路况好的情况下,即使不带备用油箱,哈弗H5也应该能够走完近300公里的丙察察穿越线路。(虽然我们曾在察瓦龙加过150块钱的私油,但那基本可视作进出日东50公里所用燃料。)察隅油价每升9.3元,是西藏地区第二高价,我们加满,大哥则只加了半箱。

    洗车花费大约40分钟。我们又一次将车上的行李全部搬下,督促店家把车里里外外彻底清洗清洁一遍,连底盘都不放过。哈哈和老班长借机将沾满尘土的行李一件件擦拭干净,重新摆放整齐。他俩的勤劳细心让书生大哥羡慕不已:仙子,你真是好命,自己做啥都不行,两个副驾却这么能干!我得意地笑:不是有句老话叫“傻人有傻福”吗?那明显说的就是我嘛.....

    洗去一身征尘的雪驹恢复了它原本的英姿,令人观之心悦。无论对它还是对我们仨来说,穿越丙察察,仅仅只是万里长征刚刚走完第一步,后面还有许多的路在远方等待着我们。

    下午找了家火锅店,大伙儿用美酒和美食犒劳自己,庆祝我们西藏之行旗开得胜!总结这次的成功经验,我们认为:一是准备充分。通过阅读游记攻略和向先行者虚心讨教,我们对丙察察的路况基本做到心中有数,遇事不慌。二是改装合理。两车都加装了发动机和分动箱护板,更换了AT胎,我的车还做了两寸升高,车辆的通过性得到加强,降低了穿越难度。三是人员配备到位。大哥那不用说,经验丰富技术娴熟外加精神强大到封神地步的传奇人物,再难的路都难不倒他。至于我,基本没有单人驾驶雪驹穿越丙察察的可能性。幸好天降哈哈和老班长,是他们的力量帮助我这个菜鸟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四是运气超好。这一路,我们从未遇到过塌方落石,甚至连会车都少得可怜,为顺利穿越提供了极大便利。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老天的垂爱!没读过任何游记甚至一开始将丙察察当作某个地名的老班长说:我真没觉得丙察察有多危险多难走,你们为什么会那么紧张?我们紧张,是因为曾经走过的人将丙察察之旅描写得极为惊险和艰难,而我相信那种感受来自于他们雨季穿越时的亲身体验。所以,雨季与非雨季的丙察察其实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一条偏越野,难度系数为五颗星;一条偏常规,难度系数为三颗半星。我们只是非常幸运地走过了三颗半星的丙察察,感谢老天照应!

    席间话头不知怎么聊到了哈哈身上,卫东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前天哈哈一晚上起来了四次,昨天哪还会有精神头?”大姐立马关切地问:“哈哈,你是不是肾不好啊?”芳芳接着补刀:“哈哈,我家里有老好的补肾药,回头给你寄一点。男人到你这个年纪一定要注意养肾的。”哈哈被他们说得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只好虚张声势:“我一晚四次,厉害吧?!”一屋子人顿时笑翻。从此,“一晚四次”这个词就成了哈哈的口头禅和自嘲语。

    只有老班长最清楚:那一晚四次,不过是因为哈哈在锯木厂吃晚饭时多灌了几碗汤,肚里实在装不下,跟肾木有一毛钱关系。他第二天头痛嗜睡,精神不振,倒确实是由于频繁起夜受凉所致。

230

主题

2万

帖子

2万

积分

e族主天使

Rank: 7Rank: 7Rank: 7

注册2011-12-14

越野e族爱心善举越野e族SUV BASE 优秀会员勋章越野e族越野影协第三次年会参会勋章越野e族越野影协会员勋章

QQ
5#
发表于 2019-1-11 14:34 | 只看该作者

老作业重新发?

0

主题

7

帖子

62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8-11-10
6#
发表于 2019-1-11 15:01 | 只看该作者
看得入迷了,结果没了,吊胃口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7#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 16:37 | 只看该作者
嗯,看看能不能混进e族队伍:)
奔奔BG6SFU
实名认证

5

主题

83

帖子

69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3-11-21

2015阿拉善英雄会英雄

QQ
8#
发表于 2019-1-12 09:15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仙子姐姐厉害!

0

主题

621

帖子

1720

积分

e族大天使

Rank: 3Rank: 3

注册2017-7-4
9#
发表于 2019-1-12 12:30 | 只看该作者


老作业重新发?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10#
 楼主| 发表于 2019-1-15 11:25 | 只看该作者
    经过一天休整,进藏七人组全员满血复活。9月6日,我们沿察然公路向进藏主动脉318国道进发。

    2013年还在修路限行的察隅至然乌段,现已是平展展的柏油马路,路况非常之好,于是,我请求今天由我来开车,让两位辛苦的主驾能够轻松一下。

    其实,他们依然轻松不起来,特别是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哈哈,完全陷入驾校教练模式无法自拔,一路上对我指指点点、絮絮叨叨,而我,则像一个温顺且听话的学员,对师傅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因为他教给我的都是一些非常实用的驾驶技巧:三脚刹车、提前减速不踩刹过弯、找点顺线行驶、平稳加油控制转速等等。从拥有雪驹那天起,我就非常希望能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带带我,可惜,随着“前任师傅”四腿的退隐江湖,这个愿望变成了奢望——在哈哈之前,从没有第二人摸过新雪驹的方向盘。曾经吐槽开越野车女人的苦恼:一个开越野车的男人参加活动时,带男伴是够义气,带女伴是够魅力。一个开越野车的女人参加活动时,带女伴不顶用,带男伴不合适,(别跟我说带老公,他要是能跟我志趣相投,这多年我何苦一直独来独往,而不是像书生大哥大姐那样夫唱妇随?)所以,以前每次参加活动我都是单人单车。2014年春节随圆点阿里他们去鄂豫交界处穿越,走盘山路时我的龟速行驶差点没把负责收队的阿里急吐血,如果当时我身边能有一个像四腿、哈哈这样的人现场指导,也许就不至于那么悲剧。有些事情,即便你一个人在黑暗中苦苦摸索再久,都比不上高手于耳畔的一句提点。春节过后,怕拖累别人,我再没有参加过团队活动,直到考察哈哈那次。


      察然公路依是以山路为主,这恰好给了我绝佳的练习机会,按照哈哈的指点,我一个弯一个弯小心地过,一个坡一个坡缓慢地爬,不知不觉中,我们到了垭口,看到猎猎舞动的经幡和“德姆拉山口”的路牌:4900米!我的天,我居然一个不小心就破了老班长两天前刚刚创下的最高海拔记录!将车停好,我背起相机,一口气爬上山顶,站在层叠纵横的经幡间,仰首向天:西藏,我来了!我又一次来看你了!!!

    西藏,我又一次来看你了,这回,我不再是那个孤独漂泊的云游仙子,我带来了自己最亲密的战友——雪驹,还有一帮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





      德姆拉山口是察然公路的最高点,这儿一年中至少有1/3的时间会被白雪覆盖,9月初,虽未到落雪时节,但远山积雪如丝带翻飞,自成一景,引得我们纷纷在此留影。




     继续向北,来古冰川出现在我们视野里。   

     2006年,我首次进藏,包车走川藏线,那时已知然乌附近有两座著名冰川:米堆冰川和来古冰川,在全车人无意于专程去看冰川的情形下,我近乎疯狂地坚持,最终我们去了米堆,来古则成为了遗憾。2010年,我坐班车走滇藏线进藏,在然乌遭遇限行,有几小时的空闲时间,于是和几个路人包车去然乌深处游玩。“从然乌镇右转,进入一条极烂的乡道,微面司机以超人的技术将车开出了十足的越野风范,在无尽颠簸中,我们的车如斗红了眼的公牛,一路横冲直撞,令俩女孩脸色发白,三位男士大呼过瘾。在这儿很轻松地玩过一阵,司机建议我们继续深入前往来古冰川,原来,无意中我们踏上了去来古的路,要不是登山包搁在班车上,我还真有可能立马改变行程。”(参见《一路阳光》)当时那条极烂的乡道,就是现在全程柏油路的察然公路,而当时相隔数十公里未及晤面的来古冰川,此刻已在眼前。

     有些相见早已注定,即便曾经一次又一次地错过。

    大哥在前方用手台呼叫:赶紧过来,这儿才是看冰川的好位置。赶过去一看,确实绝了。只见两山对峙,冰峰耸立,冠入云海,舌缠谷底,端的是顶天立地气宇轩昂冰清玉洁高贵冷艳。

     来古冰川位于西藏昌都地区八宿县然乌镇境内,紧邻然乌湖,为美西、亚隆、若骄、东嘎、雄加和牛马六条冰川的统称,因紧邻藏族村寨来古而得名。看冰川的最佳处是离马路尚有10多公里的来古村,可一来我们今天必须赶去墨脱,没时间在这儿耽搁;二来据说如今的来古商业化倾向严重,为我们所不喜;三来这次进藏计划中有被称作世界第三极的普诺岗日冰川,无论其规模、风景还是原始度,都远胜其他地方,所以对来古冰川,我们并未打算太过靠近。

   


从来古至然乌,已渐渐嗅到秋天的味道,大姐、卫东、老班长这三个摄影爱好者,一路走来一路拍,甚是欢乐。

又见然乌湖,我怎么都喜欢不起来的然乌湖,而且,这次是真心不好看


我2010年秋季拍的然乌湖




      对于三次进藏的人来说,西藏,那一切想象得到或者想象不到的人和事,都不再令我惊讶。朝圣者、骑行者、自驾者和放牧者,匆匆那年我们相遇,漫漫人生却注定远离。人生,不过是各走各的路,各寻各的梦。


    限速单,西藏限速不是规定速度,而是规定时间,多少公里路你只能在多少时间以后到达,提早到那就意味着超速。

    这是我们领到的第一张限速单,而后,我们每天都将同这种单子打交道,如果把我们在西藏境内所有的限速单收集装订起来的话,估计可以成为一本厚书。西藏绝大部分的地方限速折算后约为40码,只有极少数的地方可以达到60码,于是,路上就会出现一种非常独特而有趣的现象,此处先卖个关子,暂且不说。

     中午我们拐入川藏线318国道,在然乌吃午饭,准备去墨脱。大哥的车已到红线,必须加油。可整个然乌镇上只有一个私人加油站,转过两圈后,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加私油。

     接下来的旅程,于我来说将充满回忆和对比,于大哥来说将充满希望与挑战。

      2010年,在完成四天的派镇—墨脱的徒步后,我挤坐在一乘八人的猎豹车中,翻越嘎隆拉山,用了整整十四个小时,才从墨脱回到波密(参见《一路阳光》)。而今天,我将驾驶雪驹,以一种全新的方式,重返墨脱。

     2012年进藏时大哥就准备去墨脱,可惜遇上雨季,车子穿过嘎隆拉隧道后,道路极其难行,当时他开的是绿静自动挡车,很不给力,最终只得半途折返,铩羽而归。今天,他将带着特意更换的手动挡汽油车卷土重来,再次挑战墨脱之路。

     墨脱虽于我俩有着各自不同的意义,却有着同样必须回来的坚定。所以,尽管我2014年的旅行计划一再调整,但墨脱始终是不变的主题之一。

     墨脱曾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做“全国唯一不通公路县”,由波密县扎木镇出发到墨脱县莲花广场的140公里扎墨公路,曾经是越野人公认的顶级越野线路之一,它路况复杂多变,更因自然灾害频发导致道路时通时断。墨脱徒步和墨脱穿越,曾经是许多徒步爱好者和自驾游爱好者的终极梦想。不过,随着嘎隆拉隧道打通,进出墨脱无需再翻越4千多米的雪山,新扎墨公路也在原墨脱简易道路的基础上整治、拓宽改建完成,不仅穿越难度降低,而且行驶里程也缩短了24公里。如今进墨脱,不再只是越野精英们的专利,从2014年6月起,墨脱开始收费,这条曾经的顶级越野线路发生了质的变化。

     可我依然决定要回去,因为,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感叫做“墨脱情结”。   

     从扎墨公路起始点到24K,现已全程铺设柏油。24K过后,就是著名的嘎隆拉隧道。长3315米的嘎隆拉隧道从2009年4月开建,经过20个月艰苦卓绝的奋战,于2010年12月实现贯通。这条隧道的建成通车,标志着因嘎隆拉山大雪封山波墨之间大半年交通阻断的历史彻底结束,墨脱摘去“中国最后一个不通公路的县”的帽子,从此“被打开”。现在,我们正沿着这条快速通道前进,我心里有期盼也有忐忑:一晃四年过去,墨脱,你是否别来无恙?

     穿出隧道,立见大雾弥漫,能见度不足20米,哈哈将速度控制住,车如行云流水,一路下行。

     四年前,从80K到波密县城,我们用了整整6个小时,现在,俩小时足够。对墨脱人来说,嘎隆拉隧道改变的不仅仅是一条路,更是沉淀已久的生活方式。


    80K,比过去繁荣了些,同时离尘世也更近了一步。我们在这儿购买门票和领取限速单,门票160元/人(比较坑爹),限速为60公里/3小时,是的,你没看错,不是1小时60公里,而是3小时60公里。呵呵,别忘了,这不是在内地,而是在西藏的墨脱!   

    80K过后,才回归原本的墨脱之路,只是,后来哈哈问我:说好的要退回去老远才能会车的地方在哪?说好的要兜头浇下的十几米宽的瀑布在哪?说好的不挂四驱就过不去的大水凼又在哪儿?这路,根本就不比丙察察难嘛。哈哈,这回你算是说对了,如果国家投资近10个亿,却修出了一条还不如丙察察的路,全国人民会答应吗?与几年前相比,扎墨公路绝大部分狭窄路段已被拓宽,落石路段已被加固,沿线还修建了多座桥梁,不敢说天堑变通途,但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自驾进墨脱已非可想而不可为之难事。

    不过话说回来,改造后的墨脱之路尽管不如以前那么危险,但依然称得上是条精彩的越野路,大量的过水路,烂石路,炮弹坑路,丛林泥路,之字形陡坡等,让天生一颗越野心脏的哈哈玩得不亦乐乎,在被限速20码的地方,他基本是以超一倍的速度在奔跑,跑得老班长不得不反复抗议,要他注意安全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他微微一摆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坐副驾位置的我,尽管常被颠来倒去,但这种野性奔放的感觉,最和我胃口。在我看来,不狂不野,何称越野?在市内驾驶都不过关的时候,我就已经跟随越野人到处疯玩了。当然,哈哈这种偏野性开法,作为新手的我还是不敢轻易尝试的。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拜他为师,扎实提高自己的越野驾驶能力。

    因为哈哈玩得太爽,大哥他们的车被甩出好远,快到墨脱县城时,我们终于找到一块开阔地,在黑暗中停车等待。半个多小时后两车会合,稍事休息,继续出发。我们的车依然打头阵,只是这回司机换成了老班长。

    远远望见山上墨脱县城的灯光,老班长脚下不由自主使了点劲,将车速提上来。突然前面出现拐弯,只见他不慌不忙,一边轻点刹车,一边单手大把转向,车圆润平滑地过弯上坡。正待继续前行,眼尖的哈哈一眼瞧见路边检查站牌子,赶紧招呼老班长停车,并后退——现在距离限速单上规定的到达时间还有18分钟,只要过关,那就意味着超速!

    所以在西藏为避免超速受罚可钻的空子,就是在离检查站较远的地方停车等待,直到规定时间到了再过去签单,由此我们才会在318线上看到一溜排的车停于路边熬时间。西藏发放限速单的关卡很多,基本是一县一检查站,甚至一乡一检查站。就实际情况而言,西藏特有的这种限速方式其实收效甚微。

    就在我们仨安心地坐在车内等待时间到点同时等待大哥他们到来时,一辆白色越野车从我们身边“嗖”地窜了过去,越过检查站,径直朝镇中驶去。说时迟那时快,老班长突然发动车辆,追随而行。“怎么回事?”哈哈和我同时惊呼,“刚才大哥的车进去了。”老班长边走边说。“那不是大哥的车,快停车快停车!”哈哈几乎是用生命在呐喊,可已经迟了,我们的车刚巧停在了检查站门口。

    看到检查站的民警出来,哈哈和老班长立马下车,一边出示证件和限速单,一边做着解释,说明这是一个误会。民警问道:“你们的车是不是早就上来了,刚才就停在下边,对吧?”民警火眼金睛,他俩更是不敢怠慢,一边递烟一边回答:“是是,我们看时间没到,不敢过来打扰你们,所以.....就停在了下面。”民警严肃批评道:“墨脱公路非常危险,你们开这么快,考虑过行车安全没有?”“是,是我们不对,我们怕天黑后路不好走,只顾着抢时间没控制车速,下次一定注意。”哈哈诚恳地检讨。“你们把车开到边上停好,等时间到了再进去。以后注意别再超速了。”民警并未给予我们处罚,这让哈哈和老班长颇感惊讶,西藏似乎与他们听说的不太一样。

    距离规定时间还差四五分钟的时候,大哥的车也到了检查站,这回警察没再为难我们,直接放行。

   

     进入墨脱,感觉县城比以前大了不少,人流也更多,新扎墨公路的通车给墨脱带来了明显变化,但变中亦有不变者:莲花宾馆依然是这儿最好的宾馆,得到大姐和芳芳的认可。时隔四年,我再次回到墨脱徒步时小伙伴们曾经住过的地方!

    放好行李,首先解决吃饭问题。如果你问我,回到墨脱,最想吃的是什么?我的答案毫无疑问会是墨脱石锅鸡,那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忘的一顿饭。可在墨脱,我却提都没提“石锅鸡”这三个字,一来这儿的石锅鸡实在是太贵;二来当初感觉特别也许只是徒步生活的艰苦造成的错觉;三来全队人都知道大哥一路念念不忘的可是鲁朗石锅鸡啊,就让这特色美味在鲁朗静静等候我们吧。

   冒雨找了家四川餐馆,哈哈把菜单翻来覆去看过几遍,又跟大姐和芳芳商量许久,最终点了几道素菜,墨脱物价一如既往贵得可怕。

    等菜上桌的空隙,几人闲聊起明天的行程。于我来说,进墨脱最大的心愿就是回背崩,回到那个四年来时时出现于我梦中的仙境般的村寨,并亲自驾车走完那曾被我放弃的最后一段墨脱徒步之路。可未及我开口,大姐几乎一锤定音:明天哪都别去了,赶紧出去,这里的路太危险!我诧异地望着大姐,不知她何出此言,再看大哥,也是一脸困惑。大姐的表情很坚定,坚定到让我无法开口说出一个“不”字;大姐的神情很疲惫,疲惫到似有千斤重担压心头。后来悄悄问芳芳,才知道今天大哥又走得比较艰难,大姐心疼老公心疼车,想赶紧离开这危险之处。尽管在我眼里如今的墨脱公路已基本无险可言,但行于路,人车随时随地可能发生意外,我无法做任何的担保能够保障全员安全,无法独断专行随心所欲,只得默默地将自己的心愿咽了回去。

   大哥显然也不甘心,他找来店老板查问情况,店老板说,墨脱比较值得去的地方主要有藤桥、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和背崩,背崩地处边境,路远不好走,藤桥和大拐弯离县城比较近,而且是同一条线路。他说,明天天气好的话,你们可以去大拐弯看看,不过,那的路也不太好走,还有蚂蝗。听到蚂蝗,大姐、芳芳均脸色一变。

   那顿饭吃得比较沉闷,与我想象中进入墨脱后的情形完全不一样。晚上回到房间,在那熟悉的环境中,却没有熟悉的心情,寒、小星、四川大哥、川妹子和我团团围坐,兴奋地吃着香喷喷的石锅鸡聊着徒步话题的场景一去不复返,我在QQ空间里写道:“回得去的墨脱,回不去的曾经。”那一刻,我非常非常想念寒,想念那个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要坚定走下去的男人,那一刻,我彻底明了了当初我与寒分手后他的心情:那是一种心有所念却无力实现的悲伤。

   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一宿不成眠。

    9月7日,墨脱之晨,天依旧阴沉着,但雨已停歇。

    吃早饭时,我们继续纠结于去不去大拐弯的问题,大姐怕雨后路难行坚持要马上出去,大哥和我详细询问当地司机后认为不妨走走看,后得知另一车队的两驱车都准备进去玩,大姐终于不再坚持,我们协商决定:中午11点前赶回来,在县城吃完午饭后出墨脱。

    车朝着背崩方向而行,我的心情有些沉重,心中向往的地方就在前方不远处,我却不得不与之擦肩而过。

    也许只有美丽的山水能拯救我——雅江对面的德兴乡,在云雾缭绕中,别样迷人。我们仨几乎同一时刻跳下了车。





     青山连绵,隔江相望,雨后空气通透,云雾聚散离合。门巴山寨的蓝色屋顶与田野里那满铺的鹅黄,相映相衬,有些儿隐约,有些儿神秘。四年前,告别背崩的那个清晨,墨脱就曾馈赠过我这样一幅图画,让我忍不住发出“背崩值得你留下来,不是一天,而是一周,一月,甚至一年”的感慨,今天,她是想用同样美丽的德兴来抚慰我的失落吗?


   “仙子,你们跟上了没有?注意,分岔路口向右转,朝果果塘蛇形大拐弯走。”大哥的声音通过手台传出。

    前行不远,果然出现岔路,本只需沿主道继续前进,几十分钟后就能到达我朝思暮想的背崩,但此刻,我们却在转弯,并沿江下行——江上有座桥,桥的那头停着大哥的车。

     一步之遥,一生之憾......




    德兴大桥、德兴铁索桥与德兴藤网桥。

    德兴大桥建成于2009年,桥长150米,宽4.5米,是墨脱县境内第一座能通行载重车辆的钢性跨江吊桥。

    德兴铁索桥建成于1997年,在此之前,德兴村民世世代代过雅鲁藏布江只能走人工编织的藤网桥。

    一江三桥,历史在这儿凝固与重叠。

    藤网桥是居住在墨脱的门巴族和珞巴族人用附近山上生长的白藤编成的桥梁,距今已有300多年历史。而我们眼前的这座藤网桥,是德兴乡村民几年前复建的。德兴藤网桥由横跨雅鲁藏布江的两根钢索做主骨架,近20个粗藤圈做支撑,桥面为细藤编织的网状半圆筒,它是一座整个呈U形的悬空网桥,人在上面行走时,桥会左右摇摆,如遇大风天气,晃动剧烈,极其惊险,所以现在已少有人行走,德兴藤网桥像部古书,静卧在雅鲁藏布江之上,看历史更替,看人间变幻。




     从德兴大桥到大拐弯距离不远,但道路狭窄,路况很差,难以会车。令人费解的是,直到我们抵达观景台,都没碰上早我们几分钟出发的那支车队。难道他们压根就没来这儿,而是直接去了背崩?望着眼前浓雾弥漫,啥也看不见的江面,我的心再次被揪疼。我多想说:放弃这儿,我们去背崩吧。可我又深知,一旦进了背崩,就休想让我当天出来。为防备自己的贪婪给车队造成困扰,我只好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和大伙儿一起耐心等待浓雾散去,等待大拐弯的神秘现身。



    等啊等,等啊等,约莫等了半个多小时,雾才开始慢慢消散,隐隐约约露出墨绿的山,土黄的水,刚才还安安静静的7个人,一下子骚动起来,纷纷亮出独门武器,对着那片不甚分明的山水猛拍。

    当云雾完全消散,雅鲁藏布江露出她清晰面容时,我们从呆立到狂喜到不能自已。这哪是一条江河的拐弯,这分明是一面湖水与她环抱着的岛屿!神奇的雅鲁藏布江,在这儿做了个几乎360度的大回环,原本奔腾咆哮的江水,此刻却柔情漫溢,仿佛一个紧紧拥抱着孩子的母亲。

    我被这奇特的自然景观所吸引,忙不迭地从各个角度去欣赏它。再看大姐,也一扫从昨晚起就堆积在脸上的愁云,开心得像个孩子,端着相机咔咔咔地拍个不停。最有意思的是老班长,他在用我的超广角镜头连续拍出多张照片后,基本陷入疯癫:这镜头、这镜头、这镜头......太厉害了!卫东凑过去看了半天后,悻悻地离开:确实没法比,这个全景用我们的相机怎么拍都拍不出来的。我在一边虽没吭声,但心里早乐开了花:看来,向老公借的那一万块钱花得真不冤啊。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有钱没钱都任性,当出手时就出手。

    当地人说,果果塘蛇形大拐弯所说的“蛇形”,并不是指江,而是指山,如果天气晴朗无云,可以远眺峰岭逶迤,犹如青蛇盘踞,伸向江中的岛状山峰,则是个硕大的蛇头。




    哈哈以丝巾做道具,摆出各种妖娆姿势,让老班长为他拍照,逗得大姐和芳芳几乎笑痛肚子。大姐显然非常喜欢这个既能耍贱又爱贫嘴的小兄弟,主动上前与他合影。




    哈哈同志郑重向千里之外的老婆发誓:“我,哈哈,一定要向书生大哥学习,向上海男人学习,坚决听老婆的话,对老婆好。”哈哈同志,你确定这样做不是为了逗上海女人开心吗?反正我看到大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不,她又一次和你合影。

    老实说,哈哈这种无厘头风格我基本接受无能,但看到大姐这么开心地和他玩在一起,我的心情也随之好转。原本我以为自己昨天的难过是因为去不了背崩,但这会儿才发觉我真正在意的是朋友的喜怒哀乐,我不想看到团队中有任何一个人不开心,只要别人不开心,我就无法开心。我的情绪原来如此容易受人影响,这让我不觉心头一震。

大哥的“狼外公”造型

甜甜蜜蜜的上海夫妻

我们的“电影海报”

最后奉上一张全家福,有木有雨过天晴的感觉?

    心情是晴朗了,可天并没有一同晴朗起来,为等云开日出、阳光洒向江中田野的那一刻,我们在大拐弯处继续守候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能等来太阳,反倒是将雾给等了回来,此时观景台又来了一拨游客,这儿一下子显得有些拥挤,我们决定立即撤退。

   因为走得匆忙,把老班长固定在观景台上的一个微型摄像机落在了那儿,等发现时,我们已快到县城,为不耽搁大家的时间,老班长忍痛放弃了回去寻找。

     中午回到县城,简单吃过午饭,马不停蹄出墨脱。

    扎墨公路在我旅行生涯中算是一个奇怪的存在。我曾坐车14个小时走完老扎墨公路全程,却几乎不知道它究竟是何模样,四年前那次出墨脱,我反坐于驾驶座旁的扶手箱上,脸朝车尾,完全看不见外面,只能根据车的颠簸程度和长时间的会车等待,推测路况的恶劣。回家后看央视专题片《走进墨脱》,才知道我曾经历的是一条除当地司机外很少有人能驾驭的死亡之路。

        所以这次回墨脱时我老老实实当乘客,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有初级驾驶水平的我不敢奢望自己能在这样的路上驰骋。

    可现在我们就要出去了,再不尝试,我很可能会失去此生唯一一次自驾墨脱的机会。作为一个有勇气孤身挑战“中国第一徒步线路”的疯驴来说,既已身在墨脱,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挑战原“中国顶级越野线路”的机会?

     “出去让我开吧。”望着领完限速单准备上驾驶座的哈哈,我小心小声地说。
     “你开?”哈哈和老班长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真想开?”
     “嗯,我想试试。”
     “你确定?”
     “确定!”
     奇怪,一问一答间我竟从犹豫不决变得坚定。

     哈哈打开车门,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绕过车头,坐上副驾位。
     我上车,系好安全带,深吸一口气,发动车辆,挂档,准备出发。
    “其实,我们早知道你会提出这个要求,依你的个性,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车下坡,转弯,正式告别墨脱县城,哈哈望着车窗外奔涌的雅鲁藏布江说。
    “什么机会?”路虽有些烂,但还算够宽,不用担心会车问题,我的心情暂时比较放松。
    “俩教练自费陪你走墨脱的机会呀。”后排座的老班长接话。
    “真没见过这样的,跑西藏来给人当陪练,还得自己出油钱,出饭钱。”哈哈做不平状。
    “不想出啊?不想出那我全包了。”我豪气冲天。
    “真包假包?”哈哈明知故问。
    “当然是假包啦,哈哈哈哈......没看我自己都得借钱游玩,哪管得了你们?”咱不就是逗你玩嘛。
    “早知你这么抠门,真不该跟你一起出来。”哈哈故做懊恼状。
    同行10天,与俩小伙伴亦师亦友的关系已很牢固,三人之间开开玩笑,调节一下气氛也属正常。

    说话间,不觉中车已驶入窄道,一边是峭壁陡立,一边是江水汹涌,路就一车身宽,连日下雨路面被冲出了许多坑洼,车在颠簸中感觉不是要掉入江中就是要撞向山崖,我紧紧把住方向盘,慢速前进。进墨脱时这段路是老班长开的,由于天黑看不见,反倒没现在这么惊心动魄。这段路上绝对是无法会车的,如遭遇会车,只能其中一部车倒退出去,好在路还比较直,能远远看到对向是否有车过来,及时停车等待。四年前的老扎墨公路绝大部分都是这样的路段,所以行车慢,会车难,有时一等就是一俩小时。这种情况在扩建后的新扎墨公路已得到彻底改善,如果没有眼前这段路的话,我几乎忘了自己正行驶在曾给我留下痛苦记忆的墨脱之路上。

    进墨脱是下坡多,出墨脱则是上坡多,( 墨脱县城1100米,80K2300米,嘎隆拉隧道口3600米。)上坡加拐弯是我的软肋,常常由于拐弯时角度掌握不好或者油门控制不到位,弄得险象环生。哈哈不得不随时提醒“换挡”、“加油”、“打盘子”......我边走边琢磨,渐渐悟出了些道道,后来几个弯就过得比较顺溜,得到哈哈和老班长的一致肯定。当我刚有了几分信心时,昨天下午哈哈玩得最嗨皮的连续大胳膊肘弯出现在眼前,望着那不下十几个绕的之字形上山路,我有些胆怯。我将车停下,请求换班,可他俩谁都不理睬我,坚持要我开上去。“没问题的。”老班长鼓励我。“这都开不了,还玩什么越野?”哈哈则采用了激将法。我深知此关不过,心病难除,只得硬着头皮提起胆气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全神贯注地驾驶汽车,换二档,踩油门,打方向,把握方向,继续加油,动力不足,减一档,再加油,转速上升,动力恢复,回二档,一个弯转过来了,如此反复操作,虽然生涩,时不时出些小状况,但我坚持挺了过来。等到终于走完那七扭八拐的弯道,上到山顶时,我已紧张得浑身是汗,肌肉酸疼,心脏都快要跳不动了。“不错,可以出师了。”哈哈极其难得地表扬了我。

    最最恐惧的胳膊肘弯过来了,其他路况于我基本无难度,包括泥泞和涉水路段,我都走得比较轻松,这得益于以前参加越野活动累积的经验。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开车需要不断实践,墨脱之旅,既是对我驾驶技术的考验,也是对我越野技能的提升。感谢哈哈和老班长助我圆梦,如果没有他们的信任和指导,当时的我是不可能自驾完成这一段旅程的。

    人一旦得意便容易大意。后来,在过一个弯道时我忘记鸣笛,一鼓作气爬上去后,直接拐弯下坡,结果差点跟对面上来的大货亲上嘴。双方紧急刹车,三乘正在艰难上坡的大货车被我逼停,头车与我间距不足两米。货车司机气得眼都要鼓出来了,居高临下指着我一顿好训,我顿时失魂落魄手足无措。哈哈见状赶忙跟人家赔礼道歉,说我是个新手,不懂行车规矩,并拽我下车,他迅速将车倒上坡,给大货让出道来。待货车都过去后,哈哈对我说:“大货司机看你是个女的,没过于计较,这要是男司机的话,也许就得挨打了。你这次操作有几个错误,一,弯道驾驶没有鸣笛,没有及早给对方提醒;二,上坡后没有控制车速,没有观察路况;三,窄道会车下坡车应该让上坡车,当你转过弯看见货车时就应该在坡上找地方停车,而不是继续往下开,刚才那三乘大货被你逼在半坡上停车,多危险?而且这么重的车,坡起该有多困难。”我一时愧疚得无法言语,只能囔囔地说着“对不起”。哈哈继续教导:“开车不能有半点马虎,有时一闪神命就没了,你吃过这个亏,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继续开车时我就非常注意了,只要遇见看不到对向的急拐,一定会及早鸣笛,慢速过弯,再未出过状况。下午3点,我们到达限速点,我将车停在大哥的车后,他指着几十米开外的一间屋子说:那就是检查站,我们已在这儿等了半个小时,现在还差十来分钟才到点,大姐他们到水边拍照去了,你们也去玩会儿吧。看到我从驾驶座下来,大哥有些惊讶:“仙子,你开的车?”“今天出墨脱的路,都是仙子一个人开的。”刚才训斥我还那么严厉的哈哈,这会儿语气里却充满了骄傲,也许,这就是师傅,他既为你的不足而焦虑,又为你的成绩而自豪。那天我开了将近50公里,将扎墨公路最难走的部分走了下来,由此完成了自驾墨脱的心愿。尽管哈哈和老班长希望我能开完全程,但一路的高度紧张使我深感疲惫,加上错车事件的惊吓,过检查站后,我坚决将车交给了哈哈。

这是座新修的桥

这在墨脱应该算是比较好的路况了

改建后的扎墨公路依旧不宽,所以我们尽可能避免占用车道停车拍照

林木森森,溪流淙淙,空气绝对的好。“霾”是什么东西,希望墨脱人永远都不要知道

过水,看得出来这是坐在行驶的车里拍的吧?我是主驾,那天我至少驾车过了四五处这样的涉水路段





      墨脱的原始森林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树,有长长的松萝、厚厚的苔藓和鲜艳的菌菇,比丙察察更原始也更耐看,只可惜能停车的地方太少,照片也就拍得很少。



    无论心中有多少不舍与留恋,我们终究要挥手说再见。虽然2010年的徒步和2014年的自驾,我都在这儿留下了些许遗憾,但我依然可以自豪地说:莲花圣地,我来看过你,我作为一个体验者而非观光者,真真切切地触摸过你!

    唉,我怎么就忘了拍嘎隆拉隧道呢?

    过嘎隆拉隧道前依旧雾锁山路(话说,嘎隆拉隧道靠墨脱这边有没有不起雾的时候啊?)可一出隧道,不仅雾不见了,天也逐渐晴朗起来。正所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下午5点我们到达山脚,顺利走完墨脱之路。时间还早,天气又好,我们决定不忙着进波密,而是选择了一条岔路去走。对这条路的获知来自于武汉车友辉辉,辉辉曾在6月份走过丙察察和墨脱,他的实战经验对我们这次穿越帮助良多,而他借给我的千斤顶也将在关键时刻一显身手。辉辉说,从墨脱到波密的路上,有条岔路进去可以看见南迦巴瓦峰。南迦巴瓦是我的心头爱,由于墨脱徒步时一再与它错过,所以我曾对它发誓:“好吧,南迦巴瓦,我接受你的挑战,决定和你继续约会下去,直到你心甘情愿毫无保留成为我的镜中客!”如果能在波密拍到南迦巴瓦,派镇我就不用再去了。

      走了近一个小时,始终没见着雪峰。因时间关系,我们决定不再深入,就在路旁歇息玩耍。与墨脱原始森林的粗犷不同,这儿山明水秀,更具温婉秀丽的江南气质,在紧张的旅行途中能遇见这样一个没有人车打扰、清净自然的地方,是多么的幸福!我微微斜倚着车头,看大姐他们拍照,任由思绪放空。“帮我看看这张怎么样?”哈哈将手机递至我面前,要我欣赏他刚拍的照片,这张他透过车窗拍下的照片,有着明信片般的精致细腻,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而老班长更是不客气地拿它做了自己的微信头像。



     三进波密,大姐选择了他们熟悉的民政宾馆入住。相对墨脱而言,波密的物价要低得多,我们终于又可以任性点菜了。

     晚餐的气氛超级好,大姐甚至说起她和大哥学生时代的故事。几十年来他们相濡以沫,万里征途他们相互依靠,他们既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又是两个桃李满天下的特级教师,在他们面前,哈哈和老班长的身份一下子就转变成了学生。那天,我知道了老班长至今仍包揽了他高中时班主任家里的大小事务(老人的孩子在外地),而哈哈则曾是个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淘气生,这两个画风不同性格迥异的男人,不仅做了一辈子的朋友,还一同陪伴我这个菜鸟进藏。

    “哈哈,虽然你年纪比我小,但在开车这件事上做我师傅还是没问题的,这杯酒算我正式拜师。”我起立举杯。
    “那你以后可得听师傅话服师傅管。”哈哈端着杯子斜着身子站起来。
    “这个自然。师傅,我先干为敬。”丙察察、墨脱走了,师傅咱也有了,我还怕个啥?
    “我不当师傅已好久,这回可是看在雪驹的面子上,才收下你这个笨女人的。”哈哈啊,我可是正经拜师,你却不正经说话。算了,看在你刚刚做我师傅的份上,咱就忍了吧。

    巧的是,那天适逢哈哈生日,大姐闻讯赶紧要店里专门做了碗长寿面给他贺生,哈哈一边吃面一边不停地搞怪,让大哥大姐捧腹,却令我哭笑不得:这样的师傅你叫我怎么拿得出手啊?

    为过去的成功,为未来的挑战,让我们痛快干了这一杯!

30

主题

309

帖子

4585

积分

e族编辑

Rank: 5Rank: 5

注册2016-11-28

2018阿拉善英雄会英雄

11#
发表于 2019-1-15 17:41 | 只看该作者
楼主辛苦,
越野小婵

68

主题

2592

帖子

3947

积分

e族权天使

Rank: 4

注册2013-8-22
12#
发表于 2019-1-17 22:04 | 只看该作者
国家与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术永远不会过时,在世界各处发扬光大。
祖国要强大和复兴,立于世界之巅,必须科技领先,前赴后继,流血牺牲,生死无常,躯壳可以腐朽化为尘土,唯精神永存。技术比钱更重要。中国氢弹之父于敏93岁走了,他一直都在为军工而努力,只有方向,没有终点。别人都是恨不得把国家所有的钱都装入自己的口袋中,于敏倒好,把自己兜里的钱就这样默默地送给国家,甚至连个安慰的奖状都没有。甚至没有给自己一个定位,只把自己当成中国国防事业中的一颗小螺丝钉,只为国防奋斗。多少人默默地付出,多少人不顾个人荣誉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儿…多少无名英雄。。。对国家的这份忠诚与奉献精神无与伦比。
看到老一辈国防科技工作者跟我们年轻一代这么努力,以及我们国内不断发展的军工技术,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因为自己是中国人而骄傲,而自豪!
做事要有底线,不能做恶人,做恶事,持善心,做善事,得善果
千万年的岁月轮回,不祈求下一辈子与你相遇,只希望今生无悔
路越远 心越近  路万里  心连心  天涯若比邻

◥█▄▃▁   有诗有梦有远方,我们在路上
...◥█☆█▅▄▃▁▁▁▁▁▁▁▃▄▅00▅▄▁
〓▇██收复国土阿虎到此一游████████████▅▄▃▁▁▁▁▁
〓〓〓█████████████◤   .║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13#
 楼主| 发表于 2019-1-18 07:41 | 只看该作者
   10点50分,在政委目送下,我们告别珠峰,奔向新的目标。关于今天的目的地,我和大哥之间存在着严重分歧,我建议奔赴樟木,先将中尼公路南半段走完。大哥则主张直接杀至吉隆,理由是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去走阿里大环线,犟不过他,我最终持保留意见地同意了他的方案。时至今日我仍然想不明白大哥因何缘故放弃樟木,毕竟,上海是318的起点,樟木是318的终点,作为一个上海人,能在有生之年走完中国最长的国道,不也是一段完整而美好的记忆?

    2015年尼泊尔地震,樟木受到影响,不知等我来年到达时它会是何模样。(备注:因地震受灾樟木封闭重建,2017年5月我驾车前往,走到318国道5348公里处不得不回头,樟木终究成了遗憾。)

    去珠峰时未能如愿亲自驾车,出来时我可就不客气了,在中间土路段好好地过了把瘾。听政委说,老路之所以被封闭,是那儿正在修建柏油路,两年之后,进珠峰的路就会变好,而我们现在走的路只是一条临时通道,一旦珠峰油路修好就将终结使命。(事实上,从2015年7月起,由定日去珠峰已是全程油路,西藏又一条越野路成为了历史。)路上我们遇到了亚东时见过的那辆房车,由于车身高,体积大,它的珠峰之旅将相对困难,在此为它和它的主人点个赞。途中,我还惊喜地看到一块路牌——卓奥友峰。卓奥友峰海拔8201米,是世界排名第六位的高峰,被称为喜马拉雅山系最美丽的山峰,距珠穆朗玛峰大约100公里,未来它有可能被纳入我的旅行计划吗?




   下午1点左右回到岗嘎镇,简单吃过午饭,寻找加油站未果。岗嘎距吉隆200公里,我们两部车都只剩下半箱油,能否坚持到最后,心中无底。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路,沿318国道南行,在樟木和吉隆的分岔路口右转,随后先一路向西,再朝南折,奔吉隆而去。

    吉隆是个边境县,距尼泊尔仅20公里,这次尼泊尔地震,吉隆亦蒙受重大损失。据报道,地震造成山体大面积滑坡,房屋大量倒塌,道路大段塌方,并夺走了这里的7条生命,昔日的“喜马拉雅后花园”如今成了人人逃难的“帐篷村”。在此,为吉隆人民祈福,为吉隆加油,祝愿吉隆早日从灾难中走出来,重建家园,恢复往日美丽。

    吉隆有条吉隆沟,美誉加身,它被称为“喜马拉雅后花园”、“绝世隐秘的天堂谷”、“珠峰四大名沟之一”,2014年前,由于道路极其难行,吉隆基本锁于“深闺”,能窥之一面的只有那些充满探究精神的西藏深度游爱好者,2014年,进吉隆的油路修通,吉隆迅速迎来旅游经济的春天,每当旅游旺季,游客挤爆小小的吉隆镇,而我们也将遭遇住宿难题。在前有珠峰,后有阿里大环线,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海拔地区长途旅行中,海拔仅1800米且风景优美的吉隆沟,是我们继察隅之后的第二处休整地,依照计划,我们将在此逗留整整一天。

    其实,去吉隆,我最大的动力并非来自吉隆沟,而是我们路上将要经过的希夏邦马峰和佩估错,因女儿的缘故,它们成为我心之所系、情之所往的地方。

    2008年8月,拉萨动乱后不久,当时还在读大学的女儿,独自背包进藏,并顺利完成她老妈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阿里环线游,希夏邦马和佩估错就是那个行程的重点之一,只可惜,她运气不够好,未能如愿见着希峰(也包括珠峰,用她的原话来说,那就是“买了票的雪山一座都没见着,雨季的怨念......”)。所以,拍到希夏邦马,弥补女儿的遗憾,成为我吉隆之行最重要的任务。

    以下照片和解说来自女儿QQ空间。

通往希峰的路。
其实,阿里之行深刻地感觉到,路,真的是人走出来的。
PS.友情提醒...如果不认识路的话还是不要自驾了...那边压根就没路-

希峰...留下了山鹰的五个灵魂......(仙子注:2002年8月7日,北京大学山鹰社登山队五位队员在攀登希夏邦马峰时遭遇雪崩,不幸遇难。2005年10月仙子女儿成为北大山鹰社攀岩队队员。)

终于,高傲的希夏邦马还是不肯露出真面目。而是用乌云和雨雪将自己与人间隔绝开来。

希峰脚下的湖泊。很high的大忽悠和老哥:)

   受女儿影响,我一直认为去希峰的路会很难行,可我忘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那已经是六年前的历史。当内地高速公路和高铁建设迅猛推进时,神秘西藏并未沉睡,它的道路状况也在日新月异发生着变化,如今,川藏线、青藏线、新藏线、察然公路(察隅—然乌)、林加公路(林芝—加查)、乃错线(乃东—错那)、日亚线(日喀则—亚东)等已基本全程油路,因“那边压根就没路”而被女儿劝说“如果不认识路的话还是不要自驾了”的希峰,如今却是一条好到不能再好的柏油马路,一条让我们走得心花怒放的景观大道。



    与珠峰或樟木线相比,珠峰至吉隆算是冷僻线路(话说,三次进藏和首次进藏的人的差别在哪里?首先,他们对线路的选择会完全不同,这次旅行回来后就有人说哈哈是站在“老驴”肩头看西藏,赚大发了。)平坦的油路,开阔的视野,绝少的车辆,且全程无限速,我们想跑多快就跑多快,想在哪停就在哪停,没有限制,没有强迫,一切如此的随心随意。自打进藏后就追着蓝天白云拍个不停的哈哈和老班长,这会儿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蓝天白云”!在首都人民翘首期盼着“APEC蓝”变成永久“北京蓝”,在武汉市民只因天空出现了蔚蓝色就幸福得狂刷微博时,我们却在西藏一望无际空旷的原野上,尽情欣赏着雪山玉湖,享受着天蓝如洗,云白胜雪的美景,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这无比洁净的世界,没有尘垢,没有纷争,没有焦虑,甚至没有欲望。






   旅行是什么?在我看来,旅行,是最适合我的生活方式。旅行,可以让我们放下自己在尘世间孜孜追逐的一切,忘却喧嚣世界带给我们的无穷烦恼,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寻找纯粹、美丽,和童话般的绚烂;旅行,使生命变得简单,真实,快乐,且自然奔放、无所畏惧。

    旅行,就是我的“生活禅”。

    当褐色的山边出现那一抹蓝时,佩枯措打破了我对她的既有印象。
    这就是西藏湖泊的特质——你几乎无法看到一成不变的面孔,只有变化,才是唯一的不变。
    或许,这也是我三次进藏,并将继续进藏的理由:那雪山那圣湖,那高天那流云,总似曾相识,却从未真正相识。

    看到佩枯错,我的第一反应是寻找希夏邦马。据女儿言,希峰应该就在湖岸附近,可环顾四周,除我们来时路上经过的那些被云雾笼罩了一大半的雪山外,并没有其它相符的山,希峰,你究竟在哪?

     路面与湖面几乎在同一水平线,怎么看,湖都好似一条线,逼得老班长不得不站到车顶上面去拍摄。






   大哥在台里呼叫:别在那浪费时间了,这里有个观景台,赶紧过来。
   绕过湖岸边缘,车子向上爬升,很快就找到大哥他们。观景台这儿居高临下,确是观湖的好地方。

   看到有下去的路,我和老班长跃跃欲试,怂恿大哥一同去玩,大哥担心身体不好的大姐,决定留在上面陪她。见大哥不去,哈哈开始投反对票:这路单车下去太危险。我仔细查看路况后认为压力不大,这是一条由越野车辆自发走出来的坡道,挨着观景台的地方有点内凹,接下去的4、5米比较陡,且伴随着坑凼,后面大部分路则相对平缓,与武汉的爬坡圣地八叠山比起来,这只能算是小case。得到我的支持,老班长放胆尝试,哈哈见说服不了我们,生气地不肯上车。在大哥指挥下,老班长挂一档,斜切着将车绕过凹点,然后任由车辆怠速向下行驶,顺利到达第一个平台。我们与先行走下来的卫东汇合。将车停于山坡上,走到平台边缘朝下看,仍然有路继续往下,直通湖边,只是这个下坡比前面那个更陡也更长,我们是单车,没有救援,万一上不来会很麻烦。我跟老班长说:要是在武汉,这样的坡,我想都不用想就下去了,在这儿,还是慎重点为好。老班长表示赞同,于是我们仨背起摄影器材,步行下坡,朝湖边走去。

    与西藏其他大名鼎鼎的圣湖相比,佩枯错真心算不上惊艳,而我靠近她,更多的是为了找到希夏邦马。从现在这个角度来看,那一排被云雾遮蔽的雪山中,肯定隐藏着我苦苦寻之而不得的希峰,于是,我静坐于草地上,看山看水看云朵,等待着云开雾散希峰显现。

    云散开一点,又聚拢过来,再散开,再聚拢,二十多分钟过去,依然未能见到希峰,看看云层越来越厚,希望越来越渺茫,我们决定不再耽搁,起身返程。

   下坡容易上坡难,何况还是在海拔4500米以上的地方爬陡坡,三人均累得大口喘气。那一刻,真心有些后悔没将车开下来,可如果真的开车下来,那么陡的坡上不上得去,谁也没有把握。不过当我们驾车返回观景台时,雪驹倒是很争气,一口气冲了上去。它在高海拔地区的直线上坡能力得到验证,令哈哈和老班长赞不绝口。只是,哈哈表扬车却不表扬人,反倒一个劲地埋怨我俩:“长途旅行,还是在西藏,最怕的就是车出问题。你们逞英雄,把车开下去,那么陡的坡,那么烂的路,如果动力不够,爬不上来,怎么办?是大哥的车去拖,还是我们下去推?万一车坏在这儿,你们谁能修得好?长途旅行,不是在家门口玩耍,没必要冒的险,一定不要冒......”我除了对老班长做做鬼脸外,不敢有别的反应,谁叫师傅他说的没错呢。现在看来,我们三人中,胆子最大的是我,胆子最小的是哈哈,貌似正好印证了那句老话:无知者无畏。









这张可是福利,不用我说,你们猜到了吧?

   下午6点翻越海拔5236米的孔唐拉姆山,然后顺盘山路一路下行十几公里,终于到达吉隆检查站,看到了加油站,此时我的车油表已过最后一根红线,再不加油就悲剧了,真个是谢天谢地谢诸神!



    顺便说说13款哈弗的新增功能——海拔及气压显示,对于长途旅行特别是西藏穿越的人来说,这一功能着实不错。驾着车,看着车内海拔数据变化,对应着车窗外的景色变化,那种特殊的心理感受或许只有去过西藏的人才能懂。只是哈弗的海拔数据总比路牌标注要少几十到一百来米,不知何真何伪,我个人习惯性采用的是路牌数据。

    海拔4300米的吉隆县城宗嘎镇又脏又乱,我们当即决定前往吉隆沟的核心区吉隆镇住宿。吉隆沟其实是由一条路和它两边的山峰、森林以及村落共同构成的长达93公里的景观带,起点为宗嘎镇,终点为中尼边境的热索村,海拔落差达2500米,如果加上孔唐拉姆山口至宗嘎镇的海拔差,吉隆县南北落差将近3500米,为我们此次旅行之最,这一罕见高度变化,注定了吉隆沟有太多好看的东西。

    吉隆沟不仅是一条景观路,更承载着千年的悠久历史,它是著名的唐蕃古道的一部分,是连接中原大地和南亚地区的商道、官道、战道和宗教传播交流通道,唐朝使者出使天竺时曾在这儿留下《大唐天竺使出铭》,记录了万里跋涉的艰难历程。当我们驾车行驶于深谷幽壑中,左侧峭壁连天,右侧江流湍急,道路狭窄多变,弯道频繁出现,在油路修通前,这儿塌方落石为常事,坑洼不平是常态,曾是西藏最难走的路之一,很难想象千年前古人行走于其间时的情形。

    四千多万年前,由于地壳运动,吉隆一带的喜马拉雅山脉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北到南彻底撕裂,形成了山势险峻、地貌狰狞、峰壑落差大,植物类别多的特殊景观。穿越吉隆沟,实质上是一场从地质公园到植物王国的华丽冒险。吉隆位于珠峰自然保护区的西端,因横贯东西的喜马拉雅山脉阻挡了印度洋暖湿气流的北进,使得山脊两侧的气候截然不同,北部高寒,南部湿暖。北部白雪皑皑,南部林海茫茫。吉隆藏布江顺着蜿蜒的山谷向南飞泻,两侧山峰林立,气势巍峨,层峦叠翠的山谷里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森林植物。吉隆使我对错那变了心,就自然景观而言,错那有的,吉隆全有,而吉隆有的,错那却未必有,如果要在吉隆和错那间二选一的话,我会选择吉隆。

    由于正赶上日落归家时节,沿途常常遇见牛羊当道,它们少则十来只,多着上百只,成群结队,慢条斯理,将本来就不宽的路面完全占据。最悲剧的是遇上那些没人放牧的牛羊群,不敢按喇叭,怕惊了它们,也不敢抢道,怕万一撞上,只能跟在它们后面慢慢走,然后瞅空子一点一点往前挤,有时十多分钟才能超过一队牛羊群。虽说西藏的马路原本就是属于牛羊的,可别处路上的牛羊既没有这么多拨,也没有这么大群,更没有这么理所应当、毫不避让。只能说,吉隆的牛羊还幸运地生活在原生态环境中。

   一路慢悠悠地走,等到吉隆镇检查站的时候,我们破天荒地超时了。看看天色已暗,大家赶紧进镇里找住的地方,吉隆镇只一横两纵三条街,横街长约800米,竖街长约200来米,我们开着车兜了几个圈,大哥一家一家宾馆旅社问过去(后来才知道那天大姐和芳芳皆身体不适),基本客满,没一家能容纳下我们所有人的。后来好不容易打听到有家私人旅馆刚刚有人退定,空出三间房来,我们赶紧过去拿下,大姐拖着病体与老板(女)反复协商,终得老板答应再整理出一间还未装修完的房间,总算解决了我们的住宿难题。将车停进院子(在西藏旅行时,除特殊情况外,我们基本都会选择带院子可停车的地方住。)扛着背包爬上四楼,房间虽小,但还算干净。热水很好,看来今天能够舒舒服服洗个澡了。

    吃晚饭时,大哥告诉我们,政委说了,我们不用回拉萨盖章,可以直接去阿里。老班长则透露,单位已批准他延长一周假期,这样,他只需赶在国庆节前回到武汉。尽管遗憾他不能陪我们坚持到底,但首次进藏就直达阿里,比起我这个三度进藏却还未见着阿里面的“老驴”,老班长绝对属于被命运眷顾的人。

    那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有丰盛的晚餐,醇香的美酒,安适的睡眠,还有完全放松不用操心任何东西的大脑,因为明天是我们自察隅后再未享受过的休息日。

    有人问,为什么你对旅行的记忆如此清晰,你是不是记性特别好啊?不,恰恰相反,我几乎是世界上记性最差的人了,我常常会买了菜却忘记拿或者忘记等别人找钱;我会走出去很远再返回来看看车门或者房门有没有锁好;我永远不记得电话号码(包括老公和女儿的),或者拨通座机却想不起对方怎么称呼;行走西藏时,经常要接受检查,所以我们三人的证件集中由一人保管,但那个人不是我.....可奇怪的是,我却能在不做任何记录的情况下记住旅行中的点点滴滴,也许因为那才是我钟爱的生活方式吧?   

    苦命的人儿即便休息日也享受不到睡懒觉的幸福。


    9月16日早上7点,天刚蒙蒙亮,小镇还在沉睡中,我蹑手蹑脚下楼,轻轻打开旅馆大门,站在空寂的街上,仰头张望。

    天空一片灰蒙蒙,看不到半点蓝色。昨晚闲聊时店家曾告诉我们,吉隆最美的景色是一清早爬上乃村看日出,去乃村有两种方式,一是徒步爬山,二是开车上去。徒步的话从镇上到山顶大约要三小时,开车虽快但路难走,极少有外地司机敢自己开上去。昨晚我已揪住哈哈和老班长,说好只要天不下雨他们就陪我一起去乃村,现在时间正好,赶紧叫人。

    打电话给哈哈,他说他已起床,不过老班长还在睡觉,恐怕得等会。我焦急地催促:“你们快点,不然就错过日出了。”哈哈回说,他已叫醒老班长,要我稍安勿躁。

    车子停在拥挤的院内,昨晚大哥和哈哈折腾了许久才把车停好,这会儿我想自己把车开出来(雪驹有两把钥匙,遥控那把在哈哈手上,备用这把在我这儿),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这本事,只能围着车打转。好在不到五分钟哈哈就下来了,他老练地前挪后退,很快便将车倒了出来,停在路边,此时老班长也扛着相机包下来,我和他赶紧上车,哈哈驾车朝镇子南边的乃村驶去。

这是我2017年拍摄的去乃村的山路,正在封闭修路,道路比2014年时已拓宽不少

   沿公路走了十几分钟后,看见掩映在绿树丛中的乃村路牌,我们按指示将车开上土路。起初路还算平缓,等到正式爬山时,我们才理解了昨晚店家话里的意思:“那个地方,你们要开车去的话,最好找当地司机帮你们开。”还记得丙察察令老班长两度熄火的那个急转弯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去乃村的路上全是这样的胳膊肘弯!且坡度多在15度以上。而道路之狭窄也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如果以丙察察的一车道宽作为尺度,乃村的山路最多只有0.7车道,全程车子基本是擦着山壁贴着悬崖在走。加之近期雨水多,路面到处坑坑洼洼,时不时还会遭遇落石。在一条完全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山路上,坐在不停摇晃的车子里艰难上行,即便是数年前曾走过墨脱之路的我,都觉得一半魂魄飞上了天,恨不能下车步行。而此刻掌握着全车人命运的哈哈,已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朝上开。幸运的是沿途一直没遭遇会车,如果在这样的路上错车,结局根本无法想象,“倒车下坡连过胳膊肘弯”,师傅,你真的做得到吗?

    短短几公里路,我们走了近半个小时,感谢哈哈大神,感谢带低四的哈弗H5(在一开始发现路况不对时,哈哈就及时切换到了低四。)终于将我们平安送至山顶,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山顶居然是一大片开阔地,近处是草场,远处是村落,中间隔着肥沃的土地,这就是大山顶上的天堂——乃村。乃村是一个高山村落,由于本身地势高拔,站在这儿能清晰看到吉隆镇和它周边的数座雪峰,是吉隆旅游的最佳观景处。可惜我们运气不好,遇上了阴天,云层厚重,浓雾弥漫,太阳在东方几度挣扎,还是没能挣出云海。提心吊胆爬上来,却什么也看不到,这结果令我们沮丧,加上村口立着一块牌子,说是为了保护自然,要向进村的游客收取卫生费若干元,更令我们对这儿失去兴致,等了一会儿,便决定下山。(回来后看别人的游记和照片,证实乃村确实美到非凡,所以我一定会二进吉隆,重访乃村。)

    下山比上山虽说容易些,但哈哈仍不敢掉以轻心,一路小心翼翼地开,总算安全返回至大路。车停路边,我们稍事休息,我回头望着那座被茂密的森林掩盖了险峻事实的山,感慨万分:跟这条路比起来,丙察察、墨脱那简直不算事儿,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越野路,太考验驾驶员的胆量和技术了!我说:应该想办法让大哥也来走一趟。哈哈用手指着我:坏银!

    吃完早饭,回到旅馆,已是上午9点多。大姐和芳芳挨个收集我们的脏衣服,说趁着今天休整,赶紧把衣服洗了。从9月10日去错那开始,一路风尘,马不停蹄,我们就再也没机会洗衣。加上这几天海拔温差变化大,三季衣服轮番上身,每个人包里都是一大摞脏衣服,大姐和芳芳足足收集了两大盆子。问大姐:这多衣服怎么洗啊?大姐说:没事儿,底下院子里有洗衣机,洗起来很快的。于是,稀里马虎的我就不再关注此事,自顾自拎着衣服上街找洗衣店去了:我的冲锋衣和冲锋裤只能干洗。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好不容易找到镇上唯一的干洗店,却被告知,由于电力不足的缘故,干洗店的机器只能早上八点前工作,我的衣服今天洗不了。无奈,拎着衣服随处溜达,看到昨天吃晚饭那家店的四川老板坐在门口,便跟他攀谈起来。我问去边境口岸怎么走,店老板说,去口岸必须要在镇上的派出所办边境证,现在对边境证卡得很严,除非是去口岸做生意的,其他人一概不办。问有没有办法通融,老板说,找你们住店的老板,看她有没有办法。我又问:附近还有什么地方好玩的?老板说:除了你们早上去过的乃村外,还有一个扎村也不错,再就是往下2公里的吉布峡谷,风景挺好的。跟老板聊起去乃村的遗憾,老板说,你们来早了一点,从十月份开始,吉隆基本都是晴天,很少下雨。不过吉隆最美的季节应该是初夏时节,草原上开满了花,清澈见底的海子里倒映着雪山,站在乃村、扎村朝四周看,就跟在仙境里一样。

    作为一名资深驴友,我的关注点从不会仅仅限于去什么地方,令我纠结的往往是该在什么时间去那个地方。同一个地方,不同的时间到达,看到的景色也许会全然不同,有时,没遇见好风景,不是那地方不好,而是你去的时间不对。一般来说,游草原应该选择6月中旬至7月中旬;看山觅色应该选择9月底至10月中下旬;欣赏雪山则应选择在“十一”以后,雨季过后更有机会遇上晴天。我基本不会在盛夏时节出游,一来无论哪种自然景观,夏季都不是最佳观赏季;二来夏季是天气和自然灾害最频繁的时段,会给旅途造成很多困扰。回看我们这次旅行,因迫不得已的原因出发早了十来天,结果沿途错过多少美景?“逢沟必雨,入谷则雾”,使我们在察隅、拉姆拉错、墨脱、错那、亚东、吉隆都留下了遗憾,特别是吉隆,原本安排了一整天时间,可以玩得非常尽兴,却因天气缘故,几乎毫无收获。

    带着遗憾的心情回住处,看到哈哈正协助大姐芳芳晾衣服。旅馆楼顶有个平台,没建楼梯,只能从架着的木梯上下,木梯高而陡,哈哈将盆里的衣服取出,爬上梯子,伸手递给蹲在平台边沿的大姐,大姐再把它们交给芳芳晾晒,来来回回已进行了好多次。哈哈告诉我,因电力不足,洗衣机转不动,速度慢得像蜗牛,这两大盆子几十件衣服,包括厚外套和牛仔裤,是大姐和芳芳用手一件一件洗出来的!哈哈问:你刚才去哪了?“我、我......”我支吾了半天也没支吾出声,就在昨天还身体不适的大姐和芳芳辛苦劳作时,我却在跟别人闲聊,在遗憾自己没看到的风景。作为团队中的女性之一,我与大姐和芳芳间的差距太大了,我整天只想着怎么玩,而大姐和芳芳却在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为大家服务。仙子惭愧内疚啊......

    跟大哥商量下午的行程,大哥对吉布峡谷不感兴趣,说一路过来峡谷看得太多了,没啥新鲜感。大哥想去边境,于是我们一起去找旅馆老板,老板告诉我们,由于口岸正在搞建设,现在不对游客开放,所以我们自己去肯定去不了,如果她下午有空的话,可以带我们试一下。她说:那条路上的风景不错,还有野猴子,就算去不了口岸,你们也可以走着玩玩的。

    中午在老板推荐的饭馆吃饭,一大锅用当地天麻炖的鸡汤,好吃又实惠,馋得大哥余兴未了,居然预定了晚上再来一锅。哈哈调皮地打趣:大哥,您这是在报鲁朗石锅鸡之仇吗?

    享受过行程中难得的午睡后,下午3点多,我们出发前往边境。没找到店老板,我们只能自己去。车如苍龙入海,一路盘旋向下;窗外林海茫茫,古木参天,阵风袭来,枝叶婆娑。我们贪婪地看着、闻着,一天以后,我们就将彻底告别绿色,踏上黄褐色的西行路。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看见路边有个岗亭,站岗的武警战士示意我们靠边停车。大哥哈哈带着满脸疑惑过去询问,才知道这儿要检查边境通行证,如若没有,则不能通过。我们拿出进藏以来一路畅通无阻的边防证,没用,说是必须要当地派出所出具的边境证。好说歹说,求情耍赖,各种手段用尽,边防军战士丝毫不为所动,无奈,只得掉头返回。

    直接回镇上那也太无聊了,跟大哥商量后决定:去扎村看看。

    问了多次路才找到去扎村的入口,原来,扎村与乃村一样,也是位于大山顶上,上山的路虽不似乃村那么陡峭,但更长也更烂,有了早上的经验,我们一车人明显淡定了许多,坐在不停摇晃的车里,揣测着大哥他们车上人员的反应。我们猜,作为驾驶员的大哥现在估计会有些紧张,他虽走过许多烂路,但却从未参加过真正意义上的越野活动,这路对他将是一个全新考验。至于超级怕走烂路的大姐,想都不用想,这会儿一定没啥好心情,说不定正在埋怨我们自找苦吃,将他们带上了这样危险的路。



   与在乃村的遭遇一样,上到山顶,除了村庄田野,看不到周边的山峰,吉隆将它的美景对我们彻底封锁。我们在村口一个非常狭小的空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雪驹的车头掉过来。恰于此时,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下,大姐急得径自朝村外走,老班长见状,赶紧下车,想将大姐请上来,可大姐犟着不肯上车,并冲着正在掉头的大哥大声叫到:你快点!衣服都在平台上晾着呢。老班长见情形不对,不敢再多嘴,只好回车里拿把雨伞,陪大姐站着,直到大哥车子过来。

    下雨路面湿滑,哈哈开得比早上更为小心,当两部车都平安下山,我们才将心放下。回到旅馆,刚准备上楼,遇见了老板,她说,衣服她都帮着收了,要我们呆会儿去她那拿,一行人道谢不止。

    雨就这么一直下着,开始我还心存幻想,打算雨停后去吉布峡谷看看。花费两天时间来到这有着绝世美誉的吉隆,却一无所获,让我很不甘心,可这次老天似乎并不打算成全我,直到晚饭时分,雨都未停歇。我们被困在旅馆里,闲得无聊。于是,我将老班长携带的那部老掉牙的手提电脑借来,回放我们这一路拍的照片,想选几张发QQ上,请朋友欣赏。可能是这儿网络不行,也可能是这部电脑档次太低,这事折腾来折腾去都没折腾成功。正在懊恼之际,哈哈走进我房间,非要让我看他手机上的一张照片。

对,就是这张照片,哈哈从老板微信里弄来的,他已兴奋得完全不能自已,逮着人就要人家看,要人家猜:这到底是什么?我是被他“祸害”的最后一个。我盯着照片看了半天,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这照片很神奇,这么清晰的一张猪鼻人脸,是P的,还是画的?于是哈哈又拿出第二张照片

看得出来,这是一座山和它的倒影。那么,我们现在把照片竖起来

   你看见了什么?——是的,第一张照片中的人脸!
   这个,实在是太神奇了!而这个神秘的景色,就在我们一无所获的吉隆!上天这回该是多么地不待见我们啊。            就为这个景,我也会再来吉隆。

   吃过晚饭,我继续沉醉于西藏的照片之中,一张一张贪婪地看,哈哈在一旁嘀嘀咕咕,貌似说他房间怎么怎么,没地方睡,要睡我这边。我全神贯注于照片,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而且百无禁忌喜欢开玩笑的他说睡我房间已不是头回,对此我是从不予理会。直到晚上10点多,他看我毫无反应,只得悻悻告辞,我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拜拜”,继续遨游在照片的世界里。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1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8 11:03 | 只看该作者
    9月17日一清早,大伙儿都已起床,休假模式结束,我们又要开始紧张的旅程。我去哈哈他们房间还手提电脑,哈哈打开门,看都不看我一眼,扭头进了卫生间。我走进房间,顿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了:老班长坐在靠窗的那张床上整理东西,而靠墙的这张床上面的被子铺盖全不见了,只剩一张光床板。“这是咋回事儿?”我问老班长。老班长说,他们这间房因为没装修好,昨天下雨漏雨漏得厉害,哈哈的床完全没办法睡,昨晚他俩是挤在一张床上睡的。一张单人床挤两个大男人,可想而知这觉肯定睡不好,想到哈哈昨晚在我那儿的磨磨唧唧,原来是实有其事啊,我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不敢再说什么,慌忙回屋。

    一直到东西整理好,下楼放上车,我都没敢跟哈哈和老班长打照面,好不容易捱得他们下来,趁着哈哈和老班长整理车上的行李,我凑过去想缓和一下气氛,不容我开口,哈哈极为冷淡地说:“昨晚没睡好,今天我不开车了,谁能开谁开。”“师傅,对不起,我不知道......”未等我话说完,哈哈猛然打断我:“别叫我师傅,你见过有这样待遇的师傅吗?徒弟一个人占两张床,师傅却要和别人挤一张床,亏得有人还好意思说我们是团队,是兄弟!我算是看透了。”我感到鼻子一阵酸涩,眼泪不由自主涌上来,为不让他俩看见,我急奔进隔壁的小吃店,坐在桌前默默流泪。

   店老板将稀饭包子送上桌,哈哈和老班长进来坐我对面,看我真的哭了,他俩也慌了神,老班长赶紧解释:“我们逗你玩呢,哈哈昨晚在其他房间睡的,我们没挤一张床。”哈哈也说:“我真没怪你,刚才就是逗你玩。”我心知他俩说的是真话,也知道同甘共苦近二十天的我们之间不可能因此事产生芥蒂,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无法不悔恨:作为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之一,作为团队的一员,我一路为大家做过什么?在别人需要帮助时,我却总是置身事外,让团队成员吃苦受累。曾说过:宁天下人负我,我决不负天下人,可事实呢,我让大姐芳芳洗了那么多衣服,让哈哈和老班长住不安生,我就是一个自私鬼,只晓得自己开心,却很少为他人考虑。如果昨晚哈哈真的无处落脚,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就这么一直一直哭着吃完早餐,最后弄得老班长和哈哈都心软了,不停地给我道歉递纸巾。

   后来哈哈说: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坚强的女汉子,那回看你哭得那么歇斯底里,才知道原来你也有柔软的时候。

   时至今日我想告诉他俩:其实当时我早就不想哭了,可眼泪它就是那么不受控制地一波一波袭来,我也拿它们没办法啊。

   后来问哈哈,当时他为什么不直接提出跟我换房间,那样的话我就不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而置之不理了。哈哈说:我们房里连个窗帘都没有,让你一个女的怎么住?

   我这才明白他们当时为什么抢着要了那间没装修好的房间。





帕巴寺,建于公元637年左右,距今已有1千多年历史,是松赞干布为其尼泊尔妻子赤尊公主所建,用来安放公主进藏时携带的释迦牟尼佛像,建筑具有浓郁的南亚风格。帕巴寺整体形状为一楼阁式石木结构建筑,塔身方形,塔中心有楼梯可盘旋至顶。从下至上共有四层,层层出檐,逐层收分,每层檐角上套有黄铜制成的火焰套饰;底层为佛殿,是寺庙的主体部分,由门廓及主殿两部分组成。外环绕以外环廓,内有暗回廓相绕,供信徒转经之用。寺外墙壁和门廓南壁分别绘有三世佛、大成就者、护法神、观音像等早期壁画。

    帕巴寺就是镇上,我们来来去去都会经过那儿,可直到临出发时我才想起应该去看看。沿着寺庙外墙,推着转经筒慢慢走,看着它们一个一个旋转起来,我默默地祈祷:今天就要去阿里了,那是我期盼已久却从未到达的地方,请上天赐予我幸运和力量,让我们的车队一路平安,顺利完成这次进藏的最后一个目标——阿里大环线。



    那天早上天气非常好,如果是单人行动的话,我一定会选择留下来。可在团队行动中,改变计划是件大事,必须顾及到全员想法,所以尽管很不舍,我还是无异议地随同车队出发。

    当光线穿透密林,山峰被朝霞点燃时,我初次见识到吉隆之美,而这种美将一路伴随,直到将我们送至孔唐拉姆山口。










    雪山不断出现,雄伟皎洁,近在咫尺。难道这就是我们去乃村时想要寻找的那些山峰吗?今日站在路边只看局部已令人心醉,想来在大山顶上观全景时,必是极为震撼极为壮观。上天终究不会让我们空手而返,他展露一角仙颜,是慰籍?还是诱惑?反正我清楚知道:来年我一定会重返吉隆,再会这好山好水好风光。






   运气一旦来了,那就势不可挡。原路往返,去时什么都没看见,回时却美景接踵而至,目不暇接。这一排雪山刚刚出现时,我并未意识到:我苦苦寻找的希夏邦马峰就在眼前!一位正在拍照的男士告诉我这就是希峰,当时我整个人都乐疯了,不歇气地跑前跑后跑上跑下寻找各种角度进行拍摄,而忘了这儿已是5千多米的高海拔,丫头,老妈终于为你拍到了希夏邦马,看到没,那座金字塔型的最高山峰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希峰,他傲然屹立于群山之巅,五名北大学子的英魂永远守护着它。

   吉隆,谢谢你让我得偿所愿。


登5200米孔唐拉姆山口前的盘山路,与错那的那段天路有得一拼。因全程油路,又是老班长驾驶,雪驹用两驱成功登顶。


在垭口拍完照,跟大哥大姐打声招呼,我们先行下山。哈哈驾驶车辆,老班长坐后排看照片,我坐副驾位。当空的太阳照得人脸上发烫,眼睛睁不开,于是我将多功能头巾上拉罩住整个面部,身体靠在椅背上假寐。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听到老班长说:咦,怎么回到佩估错了?我猛一惊醒,赶紧拉下头巾,直起身子朝外看,天哪,这真的是佩估错,我们怎么往回走了?想与大哥联系,可手机无信号,手台呼不应,怎么办?我们走错了路,必须马上回转。

    哈哈有些焦急,车开得很快。我和老班长边走边分析:我们从山上下来后大约走了三四十公里,按哈哈现在的速度,我们可能需要半个小时返回。昨天翻垭口前看见有条向右拐的路,应该就是我们今天去萨嘎要走的路。幸亏发现及时,掉头回来,要不我们一个劲地跑就会跑回318国道,从那儿再去萨嘎,至少得多出半天行程。我很自责:都怪我,没看好路,没当好副驾。哈哈则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我开的太快,没注意看路牌,瞎走。老班长笑道:又不是追责,你俩做什么检讨?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返回,别让大哥他们等得太着急。

    果然半小时后,我们看到了萨嘎和吉隆的分叉路牌,这路牌设置得有点问题,从佩估错方向过来看得比较清楚,但从孔唐拉姆山下来则看不到字很容易被忽视。在路牌附近找了一圈,没见着大哥的车,想来他们应该是先走了。没啥犹豫的,赶紧追呗!

    往萨嘎方向的是条土路,起初还行,哈哈基本可以保持在60码以上速度。大约四五十分钟后,车突然弹跳起来,方向无法控制,哈哈被迫降低车速,车速一直降到20码,弹跳却越发剧烈,感觉车不是在走,而是在蹦。“这路完全没法开。”哈哈说着便将车停下,我们一起下车查看路况,发现这是典型的搓板路,一条条拱起的条棱密集排列着,花纹大胎面硬实的百路驰行走其上几乎无法触地,所以刚才感觉整个车就像皮球一样弹跳不止。又勉强开了几十米,哈哈再次将车停住:“这样一路颠下去,既走得慢,又容易把减震弹簧颠坏,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要不,下去走便道吧。”我和老班长双双投赞成票,这次进藏尽管我们一路吃苦过来,但像这样快要把肠胃都颠出来的事儿,还第一次遇到。哈哈说的对,这样的路,人吃不消,车更吃不消,万一车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们怕是哭都哭不出来。

    哈哈找到一个适当的位置下路基,车在戈壁滩上隐约的道路间穿行,正路时而与我们平行,时而越离越远。一旦看不到正路,我就会紧张地提醒哈哈,我怕我们走错路,再次离目的地越来越远。其实这样的叫嚷很负面,会严重影响司机的判断。好在老班长极为冷静,他说,只要大方向没错,就没事儿,即便是中间有一段便道与正路朝相反方向延伸,我们已经完全看不到正路时,老班长也毫不动摇要哈哈继续往前开。紧要关头,老班长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稳定着我们的军心。

   绕过一个村子后,车子终于回到正路上,此时已是下午一点多,好在搓板路已不见,虽说仍是土路,还有稍许坑凼,我们却如履平地,朝着萨嘎极速前进。经过一个检查站接受检查时,检查人员问我们:你们是和一辆上海车一起来的吧?“是啊是啊......”我们兴奋地回答:终于有大哥他们下落了!详细询问,确定大哥他们大概在一小时前经过这儿。检查人员说:“你们快走吧,上海人说了在萨嘎等你们。”赶紧打电话给大哥,电话接通那一瞬间,眼泪都快掉下来:亲人哪,终于找到你们了!

    下午两点,我们和大哥大姐在萨嘎县城重聚,他们已点好饭菜,只等我们到来。大哥说:“我还以为你们会一直走到318上再绕过来,那我们今天就只能一起吃晚饭了。”我立马反驳:“你当我们傻啊,发现错了还不回头?”大姐说:“你们走错时我们正在下山的路上,眼睁睁看着你们的车往那边走,一溜烟就不见了。我们使劲呼对讲机,就是没反应,差点急死了。”哈哈闻言,忙不迭地道歉。

    萨嘎属于日喀则地区,是西行阿里的第一道门户,据曾走过新藏线的大哥说,萨嘎过后,沿途非常荒凉,吃住条件极差。考虑到后面要去转山,水和食物必须备足,我们在萨嘎县城买了不少吃的东西。

    下午三点半,两部车终于走上了新藏线。对于刚刚从搓板路苦难中挣脱出来的我们,在柏油马路上飞驰的感觉就如御风飞翔一般的痛快。





    纯净的蓝天,起伏的沙丘,灼热的阳光,找不到一棵树半点荫凉,这就是中国的西部特质。

    下午7点多,我们到达帕羊镇,并准备在此停留。

    帕羊是新藏线上的一颗明珠,周边景色美丽多样,有草原、湖泊和戈壁滩,但住宿条件较差。据大哥介绍,两年前这儿只有藏式旅馆而没一家汉人开的店。



   在镇上转了两个来回,问遍所有旅馆,皆曰客满。返回至镇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做地毯式搜索,居然在一偏僻的街上看到一家四川饭店,只不知这儿是否能住宿?我走进店里,一眼看到墙壁上的字,不及询问,便转身出来,兴奋地宣布:就他家了!原来,饭店墙壁上写着的是:“荆楚哈弗兵团 千脚 阿里 老黄 辉辉 婆”,荆楚哈弗兵团是湖北的一个哈弗车友会,而辉辉是兵团中的一员,他曾于当年6月到过阿里,很显然,在帕羊,他们就落脚在这家汉人开的店里。两拨武汉车友,相隔3个多月,在遥远的西藏,走过同一条线路,住过同一家店,这是何等的缘分!

    此时,老板(又是一位女士)出来,热情地将我们迎进店,她介绍说,这个店今年5月刚刚开张,店分上下两层,一楼前厅吃饭,后厢住宿,二楼全部是客房,总共有十余间房,可接待二十多人,这些天几乎天天客满。“你们运气不错,本来今天有个车队预定了五间房,可路上因事耽搁过不来,取消了预订,正好腾出来给你们住。”房间很简陋,没有电视,没有卫生间,甚至晚上没有电,可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毕竟这是汉人开的店,我们终于不用住进气味浓重的藏式旅馆。

    芳芳一高兴,也学辉辉那样,在墙壁上涂鸦起来:“哈弗兵团书生大哥大姐、卫东、芳芳、哈哈、仙子、老班长到此一游。2014年9月17日 帕羊镇。”写完字,余兴未了,她又画上花边进行装饰。这个实在太有纪念意义了,我赶紧请哈哈用手机拍下来,并将其发回武汉车友群。








   大哥说,帕羊镇附近有一片草原,很美,我们去那玩会儿吧。于是,先跟老板定好晚上吃的菜,带着行李,两部车朝镇外驶去。

    草原虽不算大,但草长得厚密茂盛,观赏度不亚于呼伦贝尔,只是我的心不在风景上面。进草原时又遇上了搓板路,雪驹弹跳依旧,令人忧心。反观大哥的车却走得稳稳当当,想起去珠峰时,大哥在碎石路上跑得十分欢畅,而我们却不得不下便道走。显而易见,大哥的固铂胎比我的百路驰胎更能适应西藏干燥的搓板路和砂石路。后期行程中的阿里大北线有数百公里搓板路,雪驹这样的状况如何走得下来?我忧心忡忡地发短信给同样换了百路驰胎的圆点,向他请教该怎样办。圆点回复:1、放气,把胎压降到2.0左右;2、提速,保持车速在60码以上。搓板路是开得越慢颠得越厉害,一旦速度上来,就会好很多。但车开快后,对减震损耗大,所以跑一俩小时就得停下来让车休息休息。哈哈按照点点说的方法在路上简单试了下,果然有效,我们仨这才感觉轻松了几分。

    夕阳西下,草原渐渐陷入沉寂,我们也该“回家”了。

    在晚饭的饭桌上,我们正式讨论明天的行程。其实,这个行程我们已断断续续讨论过好几回,只是一直达不成共识,不得不一次次搁浅,而现在,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刻。

    那就是:要不要、该不该、能不能去转冈仁波齐?

    本文开篇便已说过,我对西藏的向往源自马丽华的《走过西藏》,她在《西行阿里》篇章中,详细描述了自己转冈仁波齐的所见所感所悟,令我如沐春风如聆圣音,心驰神往。2006年我第一次进藏就有机会去转冈仁波齐,只因因缘交错,这个愿望多年都未能得以实现。2012年刚刚拥有雪驹的我原本要去阿里,却因家事牵绊,放弃进藏。而在做2014年进藏计划时,冈仁波齐转山始终都是重要的一环,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个计划竟然遭到了大哥大姐的反对,他们反对的理由只有一个:太危险。大哥说,神山圣湖一带气场特别,就他认识的,至少有三人在那附近挂了,其中一个还是曾经六次进藏,可第七次却突然毫无预兆就倒在了冈仁波齐山下。我无法反驳大哥,因为我深知生命来去的不可预测,可我更清楚地知道:虽然我们“活着”的唯一结局就是“死去”,但不能因为死亡威胁的存在就放弃自己真正想做的事。2012年我先是失去进藏机会,接着又出车祸,雪驹报废,而我颈椎受伤,那时谁料想得到两年后我能够顺利自驾进藏?当你把所有已发生或可能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也许就能悟得上天的深意:虽然我被迫放弃了2012,却迎来一个更有意义的2014。2014年,是藏历马年,也是释迦牟尼的本命年,在藏传佛教中,马年转冈仁波齐,转一圈等于往年转十三圈,所积累的功德是往年的十三倍,这难道不是命运对我的特殊关照吗?所以,我怎么可能放弃这超越诸多困难和苦难争取来的机会。我对大哥大姐说:“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们的,唯独转山这件事,没得商量,我必须要去。”

    大哥大姐见实在无法说服我,就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哈哈和老班长对望一眼后表态:我们跟仙子走。他俩和我是一队,这般表态我并不意外,只是卫东也选择去转山,倒让我有几分惊讶。其实,当时我根本就没考虑同伴问题,即便他们所有人都站到大哥大姐那边,就剩下我一人我也会坚持去转山。

    最后商定:明天到达塔钦后,大哥大姐和芳芳前往普兰游玩,而我们四个留下来转山。

    大姐望着我,犹豫不决地说:仙子,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好不好问你。
    我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大姐有啥想知道的就问吧。
    于是大姐问道:你总是一个人跑这么远,你家先生放心啊?
    我扑哧一声笑了:大姐,这个问题我可是被问烂了。其实吧,每一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之道,比方说,你和大哥是夫唱妇随,走哪都在一起。而我和我老公兴趣爱好完全不同,所以我们的相处之道就是给对方充分的自由,让对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二十多年前我刚开始出门旅行时,老公也是反对的,甚至为了绑住我,他威胁我要我带上不满5岁的女儿走,结果我就真的带着女儿上天山奔海南到处游玩,走了大半个中国。几年过后他妥协了:他允许我自己跑,但不许我再带着女儿跑,他怕我把女儿给带野了(事实上,有些东西无法阻挡早已融入女儿血液里。高中毕业那年,17岁的女儿独自背包去了稻城亚丁和梅里雪山;20岁那年,她采取徒步加搭便车方式由青藏线进藏,并完成阿里环线游,全程花费不到3千元;25岁那年,她采取自由行方式玩遍整个意大利。女儿是比她老妈厉害得多的“超驴”。)至于说到放不放心,这么多年来,我一次次地飞出去,又一次次完好无损地飞回家,他早已习惯,也早就不操冤枉心了。现在老公对我旅行的态度是:你幸福我自豪。

    当你确实不能改变一个人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适应他(她)。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15#
 楼主| 发表于 2019-1-18 11:24 | 只看该作者
   9月18日,向着我心中的梦想阿里前进。

    阿里,那个神秘遥远的地方,是西藏的魂魄之所在。世上再没有哪个地方,能够让我对它像对阿里那样执著地痴迷与向往了近半生。

    2006年,拉萨。“望着满板奔赴阿里的召唤,我几乎就要动心。‘神山圣湖’,那是我灵魂热望的地方啊!可我不愿这样匆匆而去,阿里一程短则两周,长则三周,将占去我旅行时间的60%—80%,何况我下定决心要把自己最美的梦留待将来用最美的方式去实现——我要自驾车自由自在地穿越青藏新藏线。”
    2010年,波密。“寒问我后面的打算,我说我接着想去走新藏线或者阿里大环线,弥补四年前的另一个缺憾。寒当即表示反对,他说现在西部已是天寒地冻,走那条线太危险。我说,墨脱我都走过来了,还怕阿里吗?寒说,那不一样,墨脱有我陪着你啊。我大笑,你怎么知道走阿里就没人陪我?寒顿时憋气。”
    2010年,拉萨。“令我感觉痛苦的是,这次的邀伴信息和四年前恰恰相反,满版都是去珠峰的却鲜见到阿里的,好不容易见着一个想去阿里的,跟人家一联系,人家约不到伴,跑林芝去了。在转过几圈后,基本确定此次包车西行阿里甚至穿越新藏线的希望落空。”

2012年车队做的进藏线路图

   2012年,武汉。“阿里,那个我两次进藏两次无奈错过的地方,神山圣湖、扎达土林、古格遗址......成了我心中发散不去的毒。我是个不允许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的家伙,想到了就要去做。3月初,经多方努力,我的车队终于组建完毕,相约4车16人同行,穿越川藏新藏线。可人算不如天算,2012年春末夏初,婆婆突然病重卧床不起,我不得不取消当年的出行计划,留在家中照顾老人。”

    2014年,终于梦想成真,我有了新车,有了小伙伴,有了四十天假期,于是就有了选择驾车穿越新藏线或阿里大环线的主动权。因大哥走过新藏线,所以最终我选择走阿里大环线。

    从现在开始,每一天都是新气象,每一步都是新纪录。










   我是飘过西部的一片云,尽管那只是生命中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停留,但那雄伟的山峰、无际的草原、清亮的湖水、绚烂的野花、苍茫的戈壁,已经让我目眩神迷、深深痴醉。一个西部的匆匆过客,常年蜗居在城市挤窄空间中喘息的灵魂,每当我在自己生活的地方抬头寻觅不到一片完整而纯粹的蓝天时,我就会从心底呼唤:想念你,我的西部,我的草原,我的雪峰,我的晴空,我的梦幻国土!

    在伟大的自然面前,人渺小得不如一粒尘埃,风轻轻地吹过,我们便会不知去向。整日的忙碌奔波,究竟是为了什么?有谁肯停下来,面对苍穹,静静地思索?是我们懒于应用自己的智慧,还是我们的智慧本不能达成透彻的觉悟?思想者如狼一般孤独在荒凉的行程中,当他面对日渐迫近的危机发出清晰的狼嗥时,尘世回馈给他的却是巨大的嘲弄。于是,沉默便掩埋了所有灵魂的悸动。

    幸好,还有未被尘埃沾染的清澈,那就是自由的西部!与天同体、与地同生,生生不息,灵魂不死的西部人!曾见过西部人的狂放,也曾聆听过西部音乐的激昂,曾领略过蒙古汉子的豪迈,也曾接受过藏族同胞的宽厚。是那无垠的蓝天赋予他们广阔的胸怀,是那苍茫的草原培育他们自由的情怀,是那圣洁的雪山给予他们纯真的笑脸,是那荒凉的戈壁锤炼他们坚毅的个性。

    西部就是苍狼的孤傲,西部就是骏马的飘逸,西部就是藏獒的刚勇,西部就是胡杨的顽强,西部就是红梅的热烈,西部就是雪莲的纯洁,西部就是草原的博大,西部就是圣湖的澄澈,西部就是广漠的浩瀚,西部就是天宇的深邃,西部就是真实生命的无限张扬。热爱西部,热爱它奇险而壮观的自然风光,热爱它雄浑而古朴的厚重文化,热爱它刚毅而奔放的无羁灵魂。热爱它,因为它是中国最后一片可以乘着激情的翅膀自由飞翔的天空!

    所以,我会一路向西,奔你而来。




   在2011年6月拉萨至阿里的柏油路全线贯通前,能够自驾去阿里,是越野人和越野车的荣耀。而现在,就算奇瑞QQ也能沿着219国道轻松抵达阿里首府狮泉河。

    路太好,却又限速得厉害,所以,今天两部车的司机仍然是卫东和我,曾开过出租车的卫东,在这样的路上如鱼得水,一度甚至飙到了100码。上午10点40分,“藏西秘境天上阿里”的牌楼出现在眼前,我停下车,激动地伸展双臂想要拥抱这片萦绕我梦魂三十年的土地。阿里,我来了,经过数十年的等待,跨越反反复复重重叠叠的障碍,我终于来到你的怀抱。从这一刻起,我的2014西藏行才正式进入主题,你可知道我的生命原本就是奔你而来?

    11点20分,翻越阿里南线上的最高点、5211米的马攸木拉山,到达马攸桥边检站。边检站西距霍尔乡120公里,东距帕羊镇110公里,是沿219国道进入阿里地区的关口。我们全员下车接受严格检查,边防证获盖章通过,武汉出发21天后我们正式进入阿里。




下午1点,过霍尔乡,初见冈仁波齐。实话实说:这一刻的冈仁波齐并未给我造成任何的心灵冲击,虽然一片灰褐色的峰林之上那座馒头状雪峰颇为耀眼,但感觉中它既不及珠峰之雄伟,亦不及梅里之俊朗,看起来甚至不如路途中遇见的那些无名雪山。

    霍尔过去二十来公里便是冈仁波齐的门户塔钦,塔钦是阿里地区巴嘎乡政府所在地,也是冈仁波齐转山的起点。进塔钦不仅要买门票(150元/人),还得过边检,边检手续复杂,先是检查车主的行驶证和驾驶证,然后进房间检查登记每个人的身份证和边防证,同时还要过安检,所以从买票到进入,一般得花费10—30分钟。在塔钦门口我们与大哥大姐和芳芳告别,他们将前往普兰,而我们则要赶紧进去找住的地方。约定三日后也就是21日两队人马在扎达会合。

    由于2014年是12年一遇的特殊年份,前来转山的藏族同胞和印度、尼泊尔等地的佛教信徒特别多,所以从5月份开始,塔钦住宿持续紧张。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带院子方便停车的旅馆,却被告知:只剩最后一个四人间,房间虽小虽挤,还得男女混住,但至少有卫生间,且能洗澡,已经超过我们的预期。房间开价400,最终还到320拿下。住宿搞定,我们的心算是踏实下来,驾车去霍尔吃午饭,顺带看看圣湖鬼湖。

    吃饭时遇到一位名叫米玛的藏族司机,他听说我们要去转山,给了很多好建议。他建议我们趁第一天体力好先翻过垭口,这样第二天就不会太累。他问我们转完山后准备去哪儿,我们说想走阿里中北线返回,他立即表示反对。他说,中北线不仅路烂车少,而且有些地方根本没路,当地司机都容易走错,更别说是你们这些外地人了。他说,大北线虽然是搓板路,但还有便道可走,中北线几乎全程搓板路,你们的车行不行?这一问戳着我们痛处了,雪驹在搓板路上的表现令人心怯,加之因我手机丢失失去曾下载过的中北线轨迹地图,没有任何线路导航,倘若走错路,百公里见不到人烟的阿里会让我们吃什么样的苦头,谁都不敢去想。原本还对走中北线抱一线希望的我,听了米玛的话,也不得不彻底死心。

    行在旅途,能遇到这样有经验且热心肠的当地人,实在是种福气。分别时,我们向米玛要了联系方式,希望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乡遇到困难时能有人帮助,他爽快地答应:没问题,有事儿你们尽管打我电话。






    圣湖玛旁雍错和鬼湖拉昂错就在去普兰的必经之路上,它们距塔钦30多公里,距普兰县城约60公里。玛旁雍错海拔4588米,是亚洲四大河流恒河、印度河、萨特累季河和雅鲁藏布江的发源地,她与纳木错、羊卓雍错并称为西藏三大圣湖,又与神山冈仁波齐合称为“神山圣湖”。历来的朝圣者都以到此湖转经、沐浴净身为人生最大幸事。玛旁雍错是国内目前实测透明度最大的湖,透明度可达14米,清澈通透。鬼湖拉昂错紧邻圣湖玛旁雍错,可她却没圣湖这么幸运,因其为咸水湖,湖水不能饮用,湖岸周边植物绝少,故被称为“鬼湖”。事实上,玛旁雍错和拉昂错原是一个湖,由于气候变化,水位下降,才由一条狭长的小山丘把她俩分开,但传说两湖之间至今仍有暗河相通,圣湖的水能够流入鬼湖。



来阿里前,我心中的圣湖、鬼湖是这样的(女儿说:其实,比起圣湖来还是更喜欢鬼湖呢)


   而我亲眼见到的圣湖和鬼湖却是这样的:她俩有区别吗?有区别吗?有区别吗?
   除了方位的不同之外?






   事实上真的有区别。玛旁雍错比较热闹,坐着大卡车来朝圣的人们成群结队,在湖畔席地而坐,惬意地享受着湖光山色的美丽和心情的放松。

    我们想找个高处拍湖的全景,可沿湖山坡地全拉起了高高的铁丝网,游客若想进入的话,必须买票,票价为150/人,这与冈仁波钦同等的价格实在太凶残,我们决定逃票。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进去的口子,无奈只得作罢。





    鬼湖拉昂错则远离人群喧哗,遗世独立,只为太阳绽放笑颜。看见有通往湖边的车辙印,我们打算将车开下去,被正在赏湖的另一部越野车的车主拦住,他说,下面是沙地,很容易陷车,于是我们就将车停在了距离湖岸百米的地方。我拎起小水桶向湖边走去,车子有点脏,或许我能提点水过来洗洗车。脚下全是松软的沙子,越靠近湖边陷得越深,走得越辛苦,倘若刚才贸然开车下来,肯定会遭遇陷车,幸得好心人提醒。我走到湖边打了小半桶水,用手指蘸了一点放舌尖上,果然又咸又涩,如同海水。而传言圣湖的水却是清甜的,可见,无论鬼湖以什么样的颜色和姿容呈现在世人面前,它与圣湖本质上的差异,注定了一被崇拜一被冷落,这结局尽管令人唏嘘,却也是天地之常道。

    但,正如同女儿所言,比起圣湖来,我也更喜欢鬼湖。

    因为明天转山,我们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所以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边境县城普兰,不等太阳落山,直接返回塔钦。

    第一件事是找背夫。冈仁波齐转山总共52公里(也有说56公里的),全程海拔均在4600米以上,在这样的高度,空手走平路都会感到呼吸困难,何况我们还要爬山,负重穿越于我们这些不曾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半百老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与几个背夫交谈后,我们却不得不放弃请背夫的想法:一是开价过高。一个背夫一天要300元,两天下来就是600元;二是背负过轻。每个背夫最多只肯背10公斤,我们光摄影器材加起来都不止这个数,所以要请背夫的话,我们估计至少得请两个才够。三是语言交流障碍。店老板有相熟的背夫,据说服务不错,但他们都已上山,我们谈的这几个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几乎不怎么会汉语,无法沟通。

    可不请背夫,东西就得自己背,只能是越精简越好,帐篷睡袋啥的想都不用想,相机也肯定不能带,曾见过爬山时恨不得把相机扔掉的摄友,那还是在海拔不到2千米的内地。徒步时不能或缺的只两样东西:食品和水,于是我把面包、饼干、巧克力、士力架、火腿肠、苹果、梨子和水等平均分配,每人拿上一份,再一人带上一罐轻便型氧气(这是老班长在武汉买的。我个人三度进藏,从未准备过氧气瓶。)哈哈带上相关药品,老班长则带上手电筒和打火机等,然后就是个人的洗漱和日常用品,这部分我准备得非常简单:一块毛巾、一支牙刷,一管牙膏,两包餐巾纸,一包湿纸巾。鉴于徒步时对水的特殊需求,我额外带了两罐红牛饮料。

    现在问题来了:相机怎么办?我和老班长两部相机加起来价值数万,既然不能随身,就得找个妥善的方式保管。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寄存在店家那里。可好说歹说,甚至愿意出保管费,店家就是不肯接手,非要我们自己想办法。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放在车上?车就在露天停着,既无摄像头监控,又没人照看,两天时间里被盗的可能性无限大,放车上能安全吗?可再不安全我们也得放啊,总不成亲自背着它们去转山吧?瞅了个无人的机会,哈哈把风,老班长装货,总算把两部相机妥妥地藏于车上,可从这一刻起,我这颗心算是无法安定了。毕竟咱不是富婆,几万块钱的相机对我来说已属贵重物品,何况还有这一路过来拍下的美景与合照,这些都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做完这些事,我们四个悠悠笃笃逛街吃饭。来阿里前,一直以为塔钦是个偏僻落后的小村寨,实地验证方知大谬。如今的塔钦俨然已成热闹的集镇,镇上有档次不同价格悬殊的宾馆、招待所及藏式旅馆,藏人或川人开的饭店、商店及杂货店,还有一溜排当街叫卖朝圣及旅游物品的摊铺。各国、各民族人士穿梭其间,各种奇装异服、各种听不懂的语言交错混杂,令人眼花缭乱。

    路上遇到两位年轻女孩,她们背着50升左右的登山包,拄着拐杖,全程负重刚刚转山归来,她们的脸晒得红扑扑的,身体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与之几句简单交谈,感受到的却是她们精神的亢奋和心理的满足。

    逛完街,买了几个馒头做明日早餐,找个川菜馆吃晚饭。店老板热情地向我们介绍有关转山途中的情况,他说,路上有营地,但相隔较远,所以你们见到营地一定要停下来休息,弄点吃的喝的调整一下。当他得知我们准备第一天就过垭口时,似乎有点不相信地“哦”了一声,但他接着却说,体力好的藏人一天就能转完整个行程,令我们惊叹。见我们嫌塔钦门票贵,他解释到:两三年前最贵的时候进塔钦一个人就要400块钱,经过整顿,现在的价格已经降了不少,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反倒庆幸自己捡了便宜。因午饭吃得太晚太饱,此时我们都没什么胃口,哈哈在人家店里到处乱转,结果相中了柜台上的一块“镇店宝石”,软磨硬泡买了下来,回到旅馆就拿面盆盛水泡着。

   勉勉强强、对对付付洗完澡(空间太小、水也太小),我选了最靠外的那张床躺下,旁边三张床依次是哈哈、老班长和卫东,哈哈不停地捣蛋,弄得我们很晚才入睡,不过,那一觉我睡得很香,梦都没做一个。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16#
 楼主| 发表于 2019-1-18 12:4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云游仙子 于 2019-1-21 13:15 编辑

   9月19日,早上六点,闹钟铃响,全体起床。

    没有电,我们打开两个多功能手电,一个放房间一个放卫生间,大伙儿忙而不乱地清理肠胃、洗漱、整理背包和吃早餐。而哈哈最关心的居然是昨儿买的那块石头,从水里捞起来的石头隐约呈现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模样,令他欣喜若狂,不停地拿给我们这个看那个看,其实,当时我啥也没看出来,但又不能扫他的兴,只得点头说:嗯,是有点像。他想带着石头去转山,被我坚决制止:会累死你的!

    早餐每人俩馒头加咸菜加白开水。本想在店里搭伙吃点热乎东西再出发,可店里要到7点半才能开饭,我们实在等不了。

    6点半钟,我们收拾完毕,吃过“红白配”,擦好防晒霜,将多余的东西放置车上,确定锁好车门后,一行四人,背上包,顶着星星,冒着寒霜,出发。

    2014年的冈仁波齐转山与2010年的墨脱徒步完全不同:墨脱徒步前,我曾花费大量时间精力研究攻略,几乎每个地名每处风景都了然于心,而此次转山,我基本没做什么准备,只是粗略地翻看了几篇游记,大致了解了一下行程。考虑到我们转山期间大哥大姐只能在周边游玩,以大哥日行千里马不停蹄的个性,在小小的普兰县呆三天实在是太难为他了,所以最终我选择的是高强度的两天转山模式,这样大哥大姐就不用等我们等得太久。

冈仁波齐转山线路图


      如果大家对那张线路图上的数据没什么概念的话,我给你们找来了对比图。照片石柱上的4680米是玉龙雪山游客可到的最高点,这是2014年7月26日东方卫视播出的综艺节目《极限挑战》中极限男人帮登顶的画面,但在登山过程中我们看到黄渤、张艺兴、周冬雨三人相继出现高原反应不得不停下来吸氧。现在回头再看冈仁波齐转山线路图,你发现了什么?对,我们的起点就是他们的终点,两者之间只相差5米。继续往地图右上方看,我们将要翻越的卓玛拉山口,海拔为5630米,那是一个我们驾车都没有到达过的高度,现在却要靠两条腿硬生生地走过去。

    当然这些都是马后炮,19日早上在黑暗中行走的我们,包括我这个坚定的转山倡议者,根本不知道我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出发了,不要问那路在哪,迎风向前是唯一的方法。(每次向着未知迈步之际,脑海中都会回响起纵贯线的《亡命之徒》,这歌如此贴合我的心境融入我的灵魂,它与《橄榄树》、《假行僧》共同构成了我旅行生命的三驾马车:远方、流浪、孤独、行走......)

    经过昨天吃晚饭的地方,继续往前,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昨儿竟然忘了问路,我们该不会像丙察察时那样刚一上路就走错了吧?事实证明完全是我多虑了,转山路上,莫道君行早。前方左侧灯火微微,人影憧憧,那些移动的小点已清晰勾勒出转山线路,我们只需投身其中便可。早起转山的多为藏人和各国佛教徒,他们携家带口,步履匆匆,见寺庙便敬奉,见玛尼堆便磕长头,尽管他们中有老有小,速度却远远快过我们,经常从我们身边擦身而过,前行不见踪影。我们四人中,哈哈表现最好,一直轻松地走在最前面,我体能最差,遇到上坡便开始喘气,时不时得停下来歇上一小会儿,细心的老班长几乎一路等我,为我打灯照亮。有时我实在不好意思拖累他,要他先走,他摇头说:天黑,怕你出意外,不急,我陪着你慢慢走。

    大约一小时后,我们随人流挤进一个房间,接受边防军战士的检查。我们证件齐全,行李简单,顺利通过检查;而个别看起来像是外国人的佛教徒却因手续不全被喝令返回,不得转山。当时真心替他们抱屈,对这些虔诚的佛教徒来说,一生最大的夙愿莫过于去冈仁波齐朝圣,他们认为,围绕冈仁波齐转一圈者可以洗尽一生罪孽,转十圈者可在500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转百圈者便可升天成佛。他们为此可以抛家弃业,千里跋涉,餐风露宿,吃尽人间苦。可现在他们居然被挡在了神山之外,那种痛苦,可以使人肝胆欲裂、万念俱灰。可同情归同情,我们却无法多说一句,国家如此严格控制,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怕转山队伍中混入不法分子,造成危害。


  从检查站出来,路分两条,一条直通前方的山坡,一条左转绕到远方的山脚下,我们看两条路都有人走,就决定抄近路——上山,结果发现我们不仅走了一条难走的路,而且根本就是走错了,当我们艰难爬上山,才发现路至尽头,我们必须下山才能继续走下去。但就在山上,我们看到了一大块篱笆围起的空地、飘扬的经幡,看到了开阔的河谷地带,和连绵不绝的转山队伍,看到右侧山壁间一条隐约的小道,绕山而行,不知所向。我突然想起曾见过的一种说法,神山冈仁波齐有三道:世人走的人道,僧人走的僧道,神仙走的仙道,传言人道于山脚,僧道于山腰,仙道于山顶,难道我们一个不小心窥见了它途?凡人虽不敢擅入,但留影纪念总可以吧?因我手机空间已满,只能请求他们三个拍下这个场景,可回来后问他们要照片,至今没一个人提供给我当时在山上拍的照片。结合他人游记所述,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我们当时登上的,应该是冈仁波齐著名的四大天葬台之一——五十种大罗汉天葬场。

   下山的路十分陡峭,我们于泥地和乱石间谨慎挪步,生怕一个不小心脚底打滑,翻滚而下,那就不用转山,可以直接进医院了。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方才下到地面,加入转山大军中。


卫东用手机拍的渣像素照片,这也是目前看到的唯一一张我们的转山照片

    回过头来想,我们当初为节省费用不请背夫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这样高海拔高强度的转山,此生难得再有第二回。由于未带相机,我们不仅错失了沿途绝佳的风景,也未能给自己留下朝圣的印迹,甚为遗憾。

    河谷地带是这次转山途中最好走的,路宽坡缓,可通行汽车。在路上,我们遇到过送货的卡车,巡逻的救护车,此时如果转山者感觉体力不支想放弃,就可搭乘这些车辆返回塔钦。当然也有租用马匹骑马转山的游客,不过马儿最多只能将他们送至哲日普寺,后面最艰难的翻越垭口部分还是得靠他们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

    转山道两侧山壁因风化效果剧烈而呈壁立之势,其色以微红为主,杂有黄黑和灰白等色。山壁基脚部砂砾岩层呈水平分布,状若塔座,山壁腰部一带的岩壁则沟槽台檐密布,山壁的顶部逐步收缩成山脊,或披雪成峰,或被侵蚀成犬牙般刀脊,仰头望去,气势迫人。

    随着太阳不断升高,人开始感觉燥热,背上的背包也越来越沉重。我们在路边找个平地坐下来休整,喝水吃东西以减轻背负重量,哈哈轮番向我们推销他的苹果和梨,从10块钱一个到倒贴20块钱都没人肯要。现在海拔不知不觉中已上升至近5000米,啥也不拿都累得像狗,谁还愿额外增加负担,哪怕它仅仅只是一个苹果、一个梨。

    从4860米的曲古寺到5210米的哲日普寺(也就是转山线路图上的止热寺),道路缓慢抬升。路上我们经过了传说中的佛足印、格萨尔的马鞍石,和羊圈石墙围起来的形似马头状的“马头明王石”,全程14公里,用时约4小时。哈哈表现出色,适应了高海拔环境的他,年纪轻体力好的优势得以展现,他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未显任何疲态。走第二位的是卫东,年近花甲的他似乎有着一颗青春蓬勃的心,和靠这颗心支撑着的踏实稳重的步子。表现最差的数我和老班长,我俩几乎一路交替歇息艰难上行,当我好不容易看见块大石头,赶紧坐下来休息时,经常会发现老班长也在离我不远处休息,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在等我,后来发现他上坡大喘气的节奏并不比我强多少,于是断定他与我一样属于体能不行,爬坡费劲。

    途中我们遇到一位上海女孩,有背夫帮她背行李,并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可空手转山的她,速度却比我和老班长还慢。在一次集中休息时,她正好坐在我们对面,于是聊了起来。通过聊天,我们知道了她原本是随某户外团队来的,据她说,她们团队成员个个都很厉害,除了她,没人请背夫;除了她,没人拉在后面。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了,加上高原反应身体虚弱,百般委屈涌上心头,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甚是可怜。卫东见状赶紧用上海话安慰她,哈哈更是发挥助人为乐的特长,一边大包大揽要女孩跟着他们这些叔叔走,说保证把她安全带到山下,一边取出“红白配”和葡萄糖口服液递给女孩,要她服下补充能量抗击高反。随后更是放慢脚步,陪着女孩边走边聊,缓解她的紧张及恐惧情绪。就这样,我们一起走到了哲日普寺。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这种东西,请赐我一粒,我要吞下它,重返冈仁波齐,重新开始我的转山路,那么,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下午1点15分,在太阳炙烤和高海拔缺氧双重夹击下的我,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满脑子只想着营地,想着休息。所以,当视线中终于出现营地帐篷时,我瘫软的双腿忽然有了力量,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恨不得立刻扑将过去。可突然间,我的脚如同被钉住一般再也挪动不了:道路右侧不远处,两座褐色岩石山崖口之间,傲然端坐着金字塔般雄伟的冈仁波齐,他仿佛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了冈底斯山脉的正中央。他黑白相间,法相庄严;他君临天下,不怒而威;他雄浑饱满,气度非凡;他凌风出世,不染微尘。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转山的意义,也真正理解了世人眼中的冈仁波齐:冈仁波齐是冈底斯山脉主峰,中国最美的、令人震撼的十大名山之一,同时也是中国唯一一座明确禁止人们攀登的雪山。冈仁波齐是世界公认的神山,被誉为神山之王。同时被印度教、藏传佛教、西藏原生宗教苯教以及古耆那教认定为世界的中心。岗仁波齐并非这一地区最高的山峰,但是只有它终年积雪的峰顶能够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夺人眼目。冈仁波齐峰四壁分布极为鲜明对称,形似圆冠金字塔(藏民称像“石磨的把手”),特殊的山形与周围的山峰迥然不同,让人不得不充满宗教般的虔诚与惊叹。

    从这个角度看到的冈仁波齐与219国道上看到的冈仁波齐,无论在山形、气势和心理感受上,都大不相同。
   
    我面对神山痴痴呆坐着,狂删手机里的照片只为能腾出空间来拍冈仁波齐,这一路,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此刻的神山必须留在我的生命里,因为这才是可以让人敬仰必须让人敬仰的冈仁波齐!我后悔,后悔计划中没有安排在哲日普寺停留一晚,后悔我们即将离他而去,不能陪伴他更长久一些,后悔不能看到他的日出日落,辉煌震撼。但同时,我又获得了无限的满足:能如此安静如此近距离如此不受干扰地仰望这座被亿万信徒顶礼膜拜的世界级神山,在脑海中刻印他神奇而完美的形象,已是对我这次不顾一切坚持转山的最大回报。

    有泪盈于眶:不转山,无以知神山。

    在哈哈他们的一再催促下,我终于钻进帐篷,开始享受渴望已久的休息。

    一般两日或三日转山的朝圣者第一晚都会选择住在哲日普寺,所以这儿有冈仁波齐转山途中最大的营地和唯一的宾馆,营地由七八座藏人搭建的帐篷组成,帐篷前半截为茶馆,供应酥油茶、泡面、八宝粥、饮料等,转山者可以在那儿吃饭和做短暂休息,帐篷后半截为一方大炕,炕长约2米,宽与帐篷等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转山者晚上睡觉的地方,如果是的话,那么就只能不分男女老幼一个挨一个横着睡了。帐篷旅馆多为藏人经营,纯藏式风格与摆设,里面弥漫着藏族特有的浓重气味,初次接触藏居的汉人可能会有些不适应。好在我们队伍中的三位男士并不娇气,或者是他们已经累得麻木顾不上挑三拣四了,我进去时他们或躺在椅子上或睡在炕上放肆着自己的身体。我问藏族老板娘要酥油茶喝,老板娘竟递给我一个热水瓶,说这的酥油茶都是论瓶卖的,小瓶20,大瓶30。酥油茶味浓,偏藏式,并非我在拉萨等地习惯喝的那种口味,这一大瓶我肯定喝不了,问他们三个谁能助我一臂之力,只有哈哈应声倒了一碗喝起来,问他感觉咋样,说:还行。

    他们都要了泡面,不喜欢吃泡面的我则将他们的面包搜罗过来,对付着当了午餐。吃饱喝足,我歪在椅子上小憩,老班长与卫东也躺炕上闭目养神,唯独哈哈不安分地乱窜,跟人家老板娘讨要石头,藏族老板娘汉语词汇虽贫乏,但价格却咬得很死,一块完全不咋样的石头,她竟然开价300,并且说什么也不肯还价。我笑哈哈:这一路到处都是石头,你却偏要花钱去买,而且呆会儿还得背着它爬山,何苦来哉?哈哈谈不下价来,只得放弃,临走时竟然盯着那石头看了好几秒,唉,原本以为老班长是石痴,没想到哈哈比他还痴。

    下午2点20分,我们四人依次走出帐篷,头顶烈日,再度踏上转山的征程。

    此刻,我们徒步的起点是5210米,5210米是个什么概念,我简单罗列几个数据你就懂了:川藏线最高的米拉山口海拔5013米,珠峰大本营海拔5200米,青藏线最高的唐古拉山口海拔5231米,新藏线最高的界山达坂海拔5248米,我们驾车翻越的最高点孔唐拉姆山口海拔5236米。

    还有一组对比数据:从曲古寺到哲日普寺,14公里路海拔上升了350米,相当于每走40米海拔上升1米,从哲日普寺到卓玛拉山口,10公里路海拔上升了420米,相当于每走24米海拔上升1米,充分说明翻越垭口前的这段路,坡陡难走。

    这些客观的数据当然也来自于事后的整理,而当时的我们,既不知道还要走多远,也不知道还得走多久,我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走!出营地大约1公里左右,遭遇第一个陡坡,之字形的盘山路,将我们刚刚调整过来的身体再度摧垮,几乎每个人都爬得精疲力尽。看到藏人从上下两条盘山路间的小道直插而上,能节省不少时间与腿力,我试图效仿,却发现自己完全是不自量力。在至少60度的坡面上走,腿上就像绑了数十斤重的大石头,举步维艰,我试着走了两步后不得不放弃,老老实实退回正道上。正道虽长,但至少还迈得动步子,再慢,还是能走到头。边走边歇,边歇边走,也不知道是走的时间多呢还是歇的时间多,3点10分左右,我们终于爬上藏人称的第一个垭口,迎来一段缓坡。




    老班长于3点20分拍到的冈仁波齐,山脚下的冰川非常之惊艳,并且看起来似乎并不遥远,可我们却连靠近它的想法都未曾产生过——我们早已累得脑子空空,完全没了任何念想。但,假如,这个真的是假如,如果我还有机会再次朝拜冈仁波齐,也许我能合理安排行程,亲身靠近那个原始的、纯粹的、尚未被人类打扰到的佛国仙境。

老班长于3点50分拍到的冈仁波齐,这是我们转山途中与神山的最后一次会面。

  在这段路上我与哈哈他们三人拉开了距离。从第一段陡坡上来后,因体力消耗过大,我们皆状态不佳,大伙儿几乎每走几步就要歇一下,考虑到我体能最差,转山途中一直在拖后腿,在一次休息后,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先行出发,其用意本是笨鸟先飞,谁知这一飞居然就给飞不见了。

    下午4点,我面前出现了一面大斜坡,目测坡度不低于40度,一眼望去望不到顶。坡上乱石林立,道路隐约。我们天不亮就出发,一路至此已徒步近10小时行程20多公里,居然还要在海拔5300多米的地方爬陡坡,想想都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我回头寻找小伙伴们,此刻的我是多么需要他们的陪伴与鼓励呀,可等了几分钟都没见到人,我决定自个先慢慢往上走,以我极其惭愧的爬坡能力,他们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来。

    其实真的很难回忆起当时爬坡的细节了,只记得一个字——累。我在乱石中上行,每每总得鼓起全部勇气拼尽全部力气才能走上几步,但很快就觉得嗓子冒烟腿打颤,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于是不得不找块石头靠着或者坐下休息。此时,从塔钦带来的矿泉水已全部喝完,我小心地打开一罐红牛,轻轻抿上一口,在到达休息营地前,我必须保证自己手中留有饮用水,“水到渴时方恨少”,徒步人对此一定深有体会。

    当我终于爬到坡顶回望来时路时,我被自己的成功吓着了:转山四人中体能最差走缓坡都会大喘气的仙子,竟然甩开一众男士,率先登上了藏人所称的第二个垭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原因大概有三:一是神山冈仁波齐赐予我精神力量;二是红牛补充我身体能量(最近看了部纪录片——“喜马拉雅·天梯”,看到登珠峰的勇士们喝的就是红牛,更证实了我这一判断);三是哈哈中午未休息体能严重下降。

     垭口处有几块平整的大石头,很适合累得没了半条命的人们坐下来歇息。我一边休息一边等待哈哈他们。当时同坐的除藏人外,还有两个肩背登山包手持对讲机的年轻人,一看装备就知道他们是训练有素且结队而行的户外强人。当时他们正在对讲,从对讲内容猜测,他们的队友已翻越卓玛拉山口,对讲中他们一再提到260米这个数字,让我不禁暗喜:难道这儿距离卓玛拉山口只剩260米?接着又听见他们提到一个女孩,言下之意她太弱了,请了背夫还跟不上队伍,根本就不适合参加这次转山行动,云云。似乎他们劝过女孩,要女孩放弃转山,返回塔钦。可已走到哲日普寺的女孩说啥也不肯回去,非要继续走下去。我身边的青年对其同伴说:下次一定要好好审~查,不能什么人都带,明知自己不行,还要硬撑,会害死人的!其同伴回答:她坚持要走也没办法,随她去吧。倒是我们要赶在天黑前下山,得赶紧走了。望着他俩匆匆离去的背影,我顿然明白,这就是我们路遇的上海女孩口中的团队,他们确实强悍,但这强悍是以牺牲弱者为代价换来的。看来上海女孩的直觉没错,她的确已被团队抛弃,只能自求平安了。

    约莫等了二十分钟,才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哈哈与卫东等上来。我奇怪地问:“老班长呢?”哈哈指着我头顶斜上方更高的山坡道:“他在上面。”“他怎么跑那上面去了?”我越发诧异。“这人聪明啊,他说先往高处走,后面就可以省点力气少爬些坡。”哈哈一脸坏笑。“哈哈哈哈,路明明在我们脚下啊,他爬得再高不还是得下来走嘛。”我差点笑断了气。

    等到老班长下来,四人再度聚齐后,却画风突变,他们三个竟然合力“围攻”我。哈哈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久没上来?我们在密谋怎样干掉你。你这家伙太坏了,把我们带到这样要死的路上来。老班长说: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们在海拔5千多米的地方累死累活地爬山,到底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来转山?卫东说:这就叫做“一个疯子带着三个傻子玩,累不死你也得要玩死你。”哈哈和老班长异口同声:是的,我们都是傻子。我也识趣地应承到:我承认,我是疯子。“你个女疯子,实在太疯狂了。以后我要再跟你一起出来,我就是疯子加傻子。”哈哈作最后总结发言。

   “傻子们,批斗会开完了吗?开完了咱们就出发吧。”跟这几个活宝在一块,玻璃心是万万要不得的,必须脸皮厚过城墙,方能风雨之中岿然不动。

    下午五点一刻,我们起身朝着这次转山的最高目标——卓玛拉山口进发,路上,我跟他们说起那俩户外强人的对话和对讲内容,他们告诉我,刚才在路上他们又遇见了那个上海女孩,并陪着她走了一段,但她的速度比上午还要慢,他们实在等不起,加上我不见了,他们不敢再耽搁,只好跟女孩分手。“唉,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落在后面真的好可怜。”卫东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毕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哈哈说:“还是我心善,分手时把我的苹果给了她。苹果苹果,平平安安就好。”“啥心善啊,你这明明就是替自己减负。”刚才还在一个阵营里的老班长居然捅起自家人来。

      走着走着,四个人又慢慢拉开了距离,依然是哈哈卫东在前,我和老班长殿后。突然,老班长叫道:“我腿抽筋了,走不了了。”说着就蹲了下去。我赶紧将他扶至路边坐下,冲着前面的哈哈大叫:“老班长腿抽筋了,怎么办?”哈哈大声回答:“让他把腿绷直,你帮他按摩脚。”“怎么按啊?”我云里雾里。哈哈见我靠不住,正准备返回,后面走过来一女孩,看到这状况就说:“是腿抽筋了吧,我来帮你。”说着她蹲下身子,脱掉老班长的鞋,问明抽筋的具体位置后,她要我压住腿部使之尽可能伸直,她自己则压住脚板并抓住脚趾朝老班长头部方向轻扳,使脚掌与腿部渐成90度直角,如此反复多次。而后她又用手拍打痉挛肌肉两侧,并轻轻揉搓,几分钟过后,她说:好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就能走了。老班长试着伸了伸腿,果然好多了。这也太神了吧?我和老班长敬佩地问她哪里人,什么职业,她说她是广西人,护理专业。到底是专业人士,出手就是不凡,哪像我,啥都不懂,啥都不会。有时自己都会奇怪像我这么笨的一个人,这多年来是怎么闯荡江湖而不失手的?难道是因为我有着逆天的运气吗?
  
    聊天得知,她是一个人进藏,一个人转山,一个人走世界。这让我感觉亲近了许多,毕竟,独行也是我最喜爱的旅行方式。只可惜,在这转山路上我们不便继续留她,与她闲聊,感谢之后,珍重道别。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17#
 楼主| 发表于 2019-1-21 17:50 | 只看该作者
    心里默念着的“260”这个数字,已被无数个真实的260米超越,我们还是走在缓坡上,没见到任何垭口的踪迹。难道260不是指的距离,而是爬升的高度?这想法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爬垭口一垭口二已经令我成为众矢之的,再来一个260米的垭口三,他们岂不是要生吞了我?仿佛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右前方居然出现一条陡峭蜿蜒的小路,路上有不少蹒跚而行的朝圣者。

    “天哪......”再度会合的四个人几乎同时发出惨叫。

    我们辛辛苦苦走了一天的路,原来全都是铺垫,正剧方才开始,可我们却只想罢演。

    如果这儿有营地的话,我们一定会停下来不走了。可惜没有,一旦从哲日普寺迈出脚步,你就不再具有选择权,哪怕扛着两条腿,也得扛过卓玛拉山口去。

    此刻,哈哈他们的心情应该是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吧,其实,我都恨不得砍了我自己,这样高度这样坡度的登山路让我去走,就如同让我下diyu一般,恐怖至极。

    又走了几百米,终于来到山脚下,仰头望去,经幡猎猎,山路连天,看得人头晕眼痛,双腿打颤。这段路据估算大概有2、3公里,按户外强人所说的海拔上升260米,差不多每走10米海拔就会上升1米。

    时间已是下午六点,我们必须尽快翻过垭口,在天黑前赶到营地。尽管极不情愿,小伙伴们还是坚定地迈开了脚步。

    这山路的陡峭堪比华山,海拔却比它高了整整3500米,我们除了要克服因长时间持续徒步腿部酸软造成的行走困难,更需直面因海拔高空气稀薄带来的呼吸困难,所以,登山路上,你听到最多的,绝对不是温柔的说话声,而是急促粗重的喘气声;你看到最多的,绝对不是矫健的步伐潇洒的身姿,而是艰难抬起的腿和佝偻着的背。我们为什么要转山,既然我们并不相信生命轮回灵魂不死这件事?可我就是来了,为了我的心愿而来。虽说梦想这个词已被用烂甚至遭人嘲笑,可我依然要说:有梦想的人是幸福的,她可以一直努力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而不必在意身处的环境和别人的评定。我去过什么样的地方,我登过怎样的山峰,我见识过怎样的世界,我到达过怎样的梦境,这些,让一个人的生命变得饱满和圆满。

    叙述登山是一件乏味的事儿,就如登山本身是一件乏味的事一样,事实上,疲惫的身体和缺氧的大脑在这一阶段非常协调,它们自动停止了运作,任由两条腿沉重地、缓慢地、机械地挪动,而走过的路,也在我们身后一米、一米、又一米地延伸。

    终于走到经幡飘扬的地方,想不到迎来的却是绝望。在西藏,经幡通常会被设立于道路的至高点,也就是垭口处,所以它们也是激励攀登者前行的动力,只要坚持走到经幡处,就标志着你已走完艰难的上山路,随之而来的将是相对容易的下山道。可当我们满怀希望朝着目标位一步步挪近时,却发现卓玛拉山浩瀚如海的经幡并不在垭口位置,而是在半山腰,转山的路从经幡下穿过,崎岖蜿蜒,不知所向。用尽最后的力气走进经幡中,我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颓然瘫坐于路旁石块上。

    在狂风中飞舞的经幡,发出“哗哗哗”的巨大声响,这是平凡的人类向无所不能的神界的祷告,坐着,听着,不知不觉中我脑海里回旋起一个声音:“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开始,它只是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后来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亮,然后,不知怎么的就从我口中蹦了出来:“唵嘛呢叭咪吽”,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彻底清醒过来。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次在朱哲琴的《阿姐鼓》中听到“唵嘛呢叭咪吽”时,尽管不解其字不明其意,却莫名地喜欢,有事没事就会哼上几遍。2006年我走进西藏,看见藏民一边摇着转经筒一边喃喃诵念着这六字真言,知道了这六个字对他们的意义后,我就再没有哼唱过。可刚才我脱口而出的,并非《阿姐鼓》中那熟悉的调式,反而更接近于藏民的诵念,难道,这就是冈仁波齐给我的启示?我双手合十,闭目诵念了若干遍六字真言后,举起最后一罐红牛,浅抿一口,站起身:卓玛拉,请容我向你走来,请容我靠近你的心怀,请为我清除沿途的障碍,请带我去往云天之外。

    我迈开步子,奋力追赶走在前面的哈哈,老班长和卫东仍在经幡附近坐着休息。

    拐过杂乱的巨石,爬过一段陡坡后,我终于追上了哈哈,看见他手中还剩半瓶矿泉水,而我手中只剩下不到半罐红牛。

    一直等到卫东和老班长上来,我们才一起继续往前走。此时,卫东的水已喝完,我看他渴得厉害,就将红牛递给他,叮嘱他只能抿一小口,千万不能大口喝——水已不多,路却不知还有多远,我不能不精打细算。又走了一段,哈哈见我舍不得喝红牛,就将他的矿泉水递给了我,我感激地冲他笑笑,不客气地喝下一小口。

    又一段陡坡之后,我们正停下脚步换气,老班长突然发现卫东脸色不对,赶忙询问:“卫东,你怎么了?”“我,胸闷,头晕......”卫东话未说完,人软绵绵地就往地上倒,老班长赶紧一把将他扶住,哈哈也过来帮忙,他俩架着卫东,请求正斜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的藏民让开后,将卫东放上去躺好。卫东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整个身子瘫软,似乎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哈哈摸了摸他的脉搏之后说:心跳得很快,看来是心动过速。“卫东,你有没有带救心药?”哈哈对着卫东的耳朵问,卫东缓缓地摇头。卫东的药平时都是由芳芳打理,这次转山前芳芳本也替他准备好了常备药,可由于分手时走得匆忙,未及带上。不过话说回来,卫东原本并无心脏方面的毛病,所以即便带上常备药,此刻也是无济于事。“没有药,这可怎么办?”我这个医盲全然束手无策。“不急,让我想想。”哈哈说着,从自己包里拿出葡萄糖口服液,敲开瓶盖,灌入卫东口中。又打开一罐氧气,让卫东吸了几口。“卫东现在的情况,肯定是因为缺氧,再加上刚才走得太急,心脏承受不了。现在我们手头没有对症的药,海拔又这么高,他在上面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所以呆会儿他要是能走的话,一定得尽快走下去。”哈哈说。“我反对,他是心跳过速,继续快走肯定不行,最安全的办法是等他心跳恢复正常再走。”我这个医盲投了反对票。“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天黑前不能翻过垭口,我们四个人都可能遭遇危险。所以等一会看,万一卫东心跳恢复不到正常,但只要他还能走,就一定得往前走。实在不行,我们出钱找个藏人背也要把他背过去。”看来无论何时,老班长总是我们中思维最清晰的一个。

    十多分钟过去,卫东的脸色有了好转,他睁开眼,对我们说:扶我起来,我能走。哈哈和老班长将他扶起坐于地上,我掰开一块巧克力给他:卫东,吃点,补充体力。他摇摇头说不想吃。我又将红牛递给他,他喝了一小口后就还给了我。“卫东,现在感觉怎么样?”老班长关切地问。“还行,我们继续走吧。”卫东有气无力地回答。哈哈再次替他把过脉后说:“虽然比刚才好点,但心跳还是很快,你一定要当心,不行就停下来休息。”卫东点点头,在老班长搀扶下,慢慢地往前走。哈哈将卫东的双肩包背上,我则一手拿着氧气罐,一手端着红牛,随时准备让他吸氧喝水。

    看着四人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我感觉这不是个办法,而且随着海拔不断增高,哈哈和老班长相继出现状况,嘴唇发乌,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我决定,由我来陪卫东,让他们两个先走,争取早点翻过垭口,早点到达安全地带,这样万一卫东出现危险,也能及时找来救援。他俩采纳了我的建议,于是我走到卫东身边伸出手准备扶他,他朝我摆摆手,说:“不用,我自己能行。”我说:“好。但你一定要听话,不能走快了。”

    此时,我们离垭口大概还有1里路(这是我现在的估算,当时由于垭口被巨石遮挡根本看不见,我完全不知道我和卫东能不能走到垭口,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垭口),即便对一个身体健康的朝圣者来说,最后这段路也将是极大的考验:5600米的海拔,30度以上的陡坡,灌了铅的双腿,永远吸不够的氧气。何况我们一个是年近六旬的病号,一个是打心里畏惧爬山的老太婆。每走两三步,我就会强迫卫东停下来休息,每爬几步陡坡,我就会要求他吸氧,剩下的小半罐红牛,我再也舍不得喝一口,我必须要为卫东留着。卫东是个很好强的人,他不愿拖累我,拖累团队,所以,只要精神好一点,就恨不得走快一点,这时我就不得不施展“淫威”,拽着他的手强制他放慢脚步。“卫东,我们不怕慢,再慢也总能走到顶。但你走快了,心跳加速超过负荷的话,那时再想走都走不了了。”我不得不一再这样叮嘱他。“卫东,我这个疯子既然把你这个傻子带上了冈仁波齐,就一定要把你囫囵完整地带回给芳芳,你得答应我,要好好的,好吗?”我像哄孩子一般地哄着卫东,他果然不再强撑,按照我的要求调整好步伐,我俩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看着一波一波的人喘着粗气从我们身边走过。卫东吸完了一罐氧气,又换了一罐,而那小半罐红牛,直到垭口都没喝完。

    八点二十五分,我们终于跨越最后一步,到达垭口,我如释重负。从卫东晕倒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我遇上了自己旅行史上的最大危机,但我没有惊慌,或者害怕,我甚至没想过万一卫东咋样我咋办,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会陪着卫东,无论他在哪我都会在哪。感谢哈哈和老班长及时采取措施,感谢卫东的顽强勇敢,感谢伟大的冈仁波齐,他考验了我们,同时也拯救了我们,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在一天时间里,从海拔4675米的地方出发,行程36公里,徒步翻越5630米的高峰,与死神擦肩而过(徒步墨脱时,我一天最多走过30公里,那还是在海拔不到4千米的地方。)我不知道,这对于卫东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后悔这次傻傻地跟随我转山,差点被“玩死”。我只想对卫东说:卫东,你是好样的,仙子佩服你!但同时,我也充分意识到了组团的责任重大,是我背负不起的,所以,我将逐渐回归自己的旅行模式:独自行走。

    虽然翻过了垭口,但考验远没结束。下山的路又陡又斜,时常还要穿行于乱石堆中,稍有不慎,便会摔倒。老班长先行下山去找住的地方,哈哈在离垭口不远处等我们。看到卫东和我过来,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于是他在前,卫东在中间,我在最后面,我们依然保持着相对缓慢的速度往下走。卫东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甚至偶尔还能开下玩笑,我们在相对轻松的气氛中心情愉快地走了四十来分钟,终于赶在天将黑时走完乱石岗,看到了草甸子。米玛曾告诉我们,翻山下来后的草甸上有藏人搭的帐篷,如果当天赶不到寺庙的住宿点,可以就在帐篷里过夜。在山上偶尔有手机信号的地方,我曾给米玛打过电话,问他能不能帮我们订一间帐篷(那时卫东已出状况,我知道我们当天肯定赶不到正式的住宿点了),他说没必要,那几个帐篷平常基本没人住,直接过去就行。我们左顾右盼到处寻找帐篷,可草甸都走完了,还是没看到帐篷的影子。这时,天已完全黑透,多功能手电筒被老班长带走,我们只能摸黑走,走着走着,没路了,咋办?“等等,也许后面还有人过来。”哈哈说,于是我们原地等待,果然几分钟后有两三队藏人喧哗而过,我们紧跟着他们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山崖边。

    站在这里,能看到远处地面上零星的灯火,从灯火的位置判断,我们离地面大概还有一两百米,下山的是一面至少50度陡坡,而且看不到路,藏人在山间左拐右拐、俯冲而下,把我们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哈哈说:没有路,只能跟在藏人后面走,他们往哪个方向我们就往哪个方向。于是哈哈在前,我居中,卫东殿后,小心下行。谁知刚走了七八步,我脚底打滑失去平衡,往下直冲,眼看就要撞到哈哈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冒出个藏人,一把将我拽住立稳,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向他道谢,他早又跑下去了好几米。哈哈说:这坡太陡,看来我们得换种方式下山。这样吧,我拉着仙子,仙子你拉着卫东,大家手拉着手走,如果一个人重心不稳,另两个人也许能将他拽住。此法果然有效,我后面又有几次打滑,都被他们及时拽住。只是这样走速度很慢,而且每个人都非常紧张非常吃力,特别是在前面探路的哈哈,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地挪动,他若稍有差池,就是整个队伍的崩溃。

    好不容易下了山,来到漆黑世界中唯一光明处——帐篷营地,已是晚上十点,四处寻找呼叫老班长,未果。难道他不在这儿,他会去哪?

      没找到老班长,哈哈去营地里面侦查,我扶着卫东找块平地坐下。“卫东,你现在觉得咋样?”我问。“头还是晕,身上冷。”显然卫东尚未复原,我们得赶紧找到地方让他好好休息。可这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根本不像米玛说的“没人住”。不大功夫,哈哈回来,同时带来一个坏消息:这儿全部住满,我们今天很可能会无“家”可归。正发愁呢,突然看到了老班长,急请过来探问情况,老班长说,他一下山就赶紧来这儿找住的地方,不料这个营地的所有铺位已被预定一空,无奈之下他只得一个一个帐篷找老板谈,希望能均出一个铺位来,他说:“我们中有个人病得很厉害,一定要给他找个地方睡觉。”可是藏族老板都表示爱莫能助:确实没有地儿了。老板们指着帐篷中间的小块空地说:就连这儿都被人包了。原以为看到老班长就看到了希望,谁知却是这样的结果。正一筹莫展时,我们身边来了个帅气小伙,他说他是北京人,他们团队在这儿预定了帐篷,但他不知道是哪一间,他和他的队伍走散了,只要找到人问明白,他愿意和我们共享帐篷。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系上他的同伴,可他手机没电了。他问我们:能借你们手机用一下吗?

    只要能找到睡觉的地方,用下手机算什么事儿?我们四人纷纷掏出手机,可除了老班长的还有最后一点点电外,我们三个的都已被迫关机。老班长神奇地从包里掏出充电宝(他居然会带充电宝?)一边让北京小伙打电话一边给手机充电,我们就听着这小伙一个又一个电话地找人,貌似谁谁谁还在路上,谁谁谁不见了,谁谁谁知道谁谁谁的下落,谁谁谁大家都没看到,就是从头到尾没听到关于帐篷的只字片语,我发现我们上当了,想阻止小伙继续用电话,老班长给我使了个眼色,轻语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于是我们就很无奈地听这小伙打了近十分钟的电话,等到他好不容易讲完,我指着卫东说:“你们的帐篷到底在哪?看到没有,我们这位伙伴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必须得马上休息。”“我们的人还没到,等他们到了我就带你们去帐篷。放心,只要有我们住的地方,就一定有你们住的地方。”帅小伙还在信誓旦旦。

   “等你们人到,恐怕我们早冻成冰棍了。”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哈哈终于忍不住开口:“现在外面温度越来越低,我们不能再呆下去了。那边有个茶馆,我们先过去坐会儿。”“对对,进屋子,屋子里暖和。”北京小伙赶紧随声附和。

    跟着哈哈走进茶馆,发现它跟我们在山上午休时的帐篷差不多,也是前面椅子后面炕的格局。我们在靠近火炉的地方坐下,我问老板要了一瓶酥油茶五桶泡面(含北京小伙的一份),大伙儿边吃边想辙。我们看这儿空间挺大,人也不算多,便打算跟老板商量商量,每个人出点钱,在此凑合一晚。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无论我们出多少钱,老板死活就是不肯答应让我们借宿,并一再强调,我们只能在他这儿坐到11点。5000米的高地,夜间温度可是零度以下,我们未带任何露营装备,就凭这一身衣裳想在寒夜中支撑7、8个小时,无异于自杀行为。茶馆老板说,这儿下去3公里还有营地,要不你们去那儿看看,我望着躺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卫东,对此提议只能否定。被逼无奈,我们只好半夜三更打电话给米玛,看他有没有办法。恰巧米玛认识茶馆老板,我们赶紧将电话递给老板,他俩一阵沟通后,米玛告诉我们,茶馆确实不能留我们过夜,而这个营地的帐篷旅馆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床位,他也无能为力。他给我们出了最后一个主意:以有病人需要抢救为由,找当地民警帮忙,看能不能弄部车上来,当晚返回塔钦。我们现在已是走投无路,只能病急乱投医,哈哈、老班长、北京小伙以及另一位中年男士一起出门去找民警,十多分钟后他们回来,说民警不管,要我们自己想办法。这下我们彻底傻了:千难万难的转山没难住我们,找块巴掌大的地儿睡觉却把我们给难住了,我们现在是既不能走也不能留,冈仁波齐,你是否变个魔法让我们顷刻消失掉,明天再把我们送回来?不知是不是冈仁波齐听到了我的祈祷,10点半钟,两位民警走进帐篷,大伙儿赶紧围过去,北京小伙嚷着他团队有人失踪,要民警派人去找,我们指着卫东说他高反要民警叫救护车,另外的人则要民警跟老板谈谈,让大伙儿就地安顿,七嘴八舌,好不热闹。民警大声吼道:“吵啥子吵!你,山路有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晚上怎么去找人?还有你们,这个人是病了,可半夜里哪有救护车上来?这个茶馆不让你们住,是因为以前曾经为茶馆住人打过架,老板今天让你们住了,明天他的茶馆就会被砸烂。”这一席话把大伙儿全镇住了,我们竟然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位中年男士突然开口,他说,他已跟相关方面联系好了,救助站可以派车上来,边防的关系也已打通,只要这边民警同意就能放行。两位民警惊讶地看着他,似乎在揣摩他的能量,他淡然地打通一个电话,然后把它交给民警,民警接听后一脸笑容:林先生,我们这边没问题,车子随时可以上来。

    中年男子冲着我们说:我是以他(他指着卫东)生病为理由叫的车,所以你们可以跟我一起下去,但费用平摊,你们愿意吗?“愿意,当然愿意。”这完全出乎预料的转折,令我们喜出望外。他说,我叫的是部越野车,六个人坐可能有点挤。我们说:“没关系,挤挤更缓和。”多年旅行生涯中我曾遭遇过各式各样的曲折反复,但像这样的神反转,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夜间在冈仁波齐叫救护车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儿,首先要确定被救者有生命危险,再次要通过卫生、边防、公安等各个部门领导的同意,车子才可能开得上来。林先生在短短一二十分钟内搞定这些事儿,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冈仁波齐又一次拯救我们。(其实,这次救援只是一个神秘人物为了不让自己美丽的妻子受委屈而作出的努力,我们幸运地搭了个顺风车罢了。)

    我们这边刚刚谈妥,从门外进来一拨人,北京小伙一见便惊喜迎了上去,原来,这正是他苦苦寻找的队友,因为走错路,刚刚才下山。得知这儿没住的地方,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又继续向下个营地开拔。除我们搭车六人组外,帐篷中的其他人也跟随一同出发。

晚上11点半,林先生告诉我们车来了,但到不了这儿,我们得去一公里外的地方上车。

    将已入睡的卫东叫醒,告诉他我们得先走一段路才能坐车。卫东随我们走出帐篷,可没走多远,他就因腿疼迈不开步子,一步也走不了了。我说:我来扶你;老班长也说:我和仙子一起,仙子你扶右边,我扶左边。于是我们就一左一右驾着卫东走,哈哈带着三个人的行李,在前面为我们打灯照亮。这是一片沼泽地,有不少水坑和烂泥地,我们为了照顾卫东,已经顾不得是否会打湿或弄脏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说好的一公里,结果却一直走到了下一个营地(3公里处),车还没到。

    我们钻进一个亮着灯的帐篷,居然又遇见了北京小伙。原来他们走到这儿才知道,这个营地也全部客满,他们找到这个边防军驻扎的帐篷,歇歇脚,然后还得继续往下面走。那一刻,我不仅彻底原谅了小伙的欺骗行为,而且对他们这支年轻的队伍(其中有多名女孩)充满了敬意,这才是真正团结友爱勇敢前进的户外团队,我相信,这一次艰苦的转山之旅,必将会成为他们生命中难以磨灭的记忆。令人意外的是,林太太突然提出不回塔钦,要和户外团队一起徒步完成整个转山行动,林先生劝了半天都没用,好说歹说,才说动她搭车到下下个营地住一晚(据边防军说,下个营地也没住的地方了。)明天再徒步回塔钦。

    北京小伙他们走了,军人的帐篷里依然显得很拥挤,我走出帐篷,站在星空之下,仰望苍穹,我仿佛看见冈仁波齐那明亮的雪峰,在寒夜里熠熠发光。这座被亿万信徒尊奉为世界中心的神山,此刻,在我心中清晰显现,无比圣洁,无比强大。突然,我听到了一个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西藏,他长在我心里了。

    西藏,他长在我心里了,所以,为了这份刻骨相思,我必须一次又一次,不远千里万里,背着包,驾着车,去见他。

     9月20日凌晨0时32分,我们终于盼来了救星——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4700,它那高高的底盘、宽大的车身令人感觉踏实。林先生和林太太坐驾驶室,我们四人坐后排,居然不觉得拥挤。车沿着转山道前进,据靠窗坐能看到路况的哈哈说,这路的难度超越我们所经历过的所有道路,即便是雪驹也未必走得了,非得要这样高底盘大排量的车子和具有纯熟经验的老司机才行。司机是位四十多岁的藏族人,可能是从被窝里被人揪出来出这趟苦差的缘故,情绪非常抵触,一路不停地抱怨。我们只能谨言慎行,生怕开罪于他,把我们撂在这荒山野岭。路上再次遇到北京小伙的团队,他们还在暗夜寒风中艰苦跋涉,单凭这份勇气与精神就已令人钦佩。1点10分,到达山下的第四个营地,林先生下车去为他太太安排住宿,我们四个紧急磋商,决定趁此机会将全部包车费用1200元交于司机,司机嫌少,我们又另加了300元给他,毕竟人家深更半夜走烂路来接人很不容易。林先生回来,说:住宿已安排好了,大通铺,可睡十来人,整个团队的人都能住下,北京小伙他们终于可以安顿下来,无需再连夜赶十几公里山路。老班长不解地问林先生:您太太为什么有车不坐一定要徒步下去?林先生解释道:这是完成她的一个心愿。三年前我们曾转过冈仁波齐,因我身体不好走到哲日普寺就坐车返回了,这一直令她耿耿于怀。今年我特意陪她再次转山,就是为了弥补她的遗憾,让她走个圆满。对于老班长的不解其实我很理解,世上有许多不同兴趣爱好的人,他们组成不同的圈子,圈子里的人无需多言;圈子外的人无法多言。比方说混驴友圈的我和混钓友圈的我家先生,就基本找不到共同语言。所以,非驴友的老班长难以理解身为驴友的林太太所做的选择,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作为驴友的我对林太太的选择暗自赞许,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凌晨2点,我们终于回到塔钦,车在塔钦最好的冈底斯宾馆门前停下,全体下车,跟司机道别。林先生就住这家宾馆。我们四个再也折腾不起,准备不管房价多贵,今晚也在这儿落脚了。谁知到前台一问,居然全部客满,一间房都不剩。大伙儿被迫拖着疲惫的身体,步行百米到镇中心去找旅馆,此时,不仅卫东继续腿疼,老班长也出了状况,跟着跛起来。放他俩在后面慢慢走,我和哈哈连问几家旅馆(包括我们转山前曾住过的那家),都说没空房。后来好不容易问到一家藏式旅馆,说还有一间房五个床位,我们兴奋地随老板去看房,推开房门,我的妈呀,这哪是五人间,明明就是个多人间,里面已睡着好几个藏人,哈哈和我迅速退出,赶紧撤离。

    与卫东、老班长会合,分析目前的形势,今晚在塔钦肯定是住不成了,只能往外走。可我们该向哪走呢?离塔钦最近的是霍尔,但一来去霍尔是走回头路,二来塔钦住宿紧张成这样,霍尔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哈哈问:“我们下一站是哪里?”
   “扎达。”我回答。
   “好,那就往扎达走。”哈哈立马决定。
    我说:“塔钦到扎达有两百多公里路呢,你的脚还踩不踩得住油门和刹车?”
   “少废话,你到底走不走?不想走就到路边坐着去!”哈哈有些不耐烦了。
   “走,当然走啦!”我可不想深更半夜被人扔在马路边,做个叫花子。
    全体上车。上车前我特意去后备箱查看了一下我们的相机,两部相机都好好的,真个是谢天谢地。哈哈驾车,老班长坐副驾,我和卫东坐后排。我们一行四人,在历经十五、六个小时的高海拔徒步后,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却因找不到住处,被迫于凌晨2点半继续出发,驱车前往扎达。

    开始我还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期冀能路过某个村庄某个镇子遇到某个旅馆,让我们可以停下脚步不再奔波,可是沿途除了黑黢黢空旷旷的原野外,连盏灯都看不到。走着走着,我眼皮子越来越沉重,终于没忍住瞌睡。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听到哈哈说:“我真的不行了,你来开吧。”接着就是他和老班长换位,老班长接替他继续驾驶。当我彻底醒来时,天已蒙蒙亮,在哈哈与老班长的顽强努力下,我们顺利进入扎达县城,开始新一轮的寻找住处行动。经多方打听,我们终于找到一家新开的宾馆,600元一间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定了。吃过早饭,各自回房倒头便睡,一直睡到下午一点,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电话是大姐打来的,她说他们已经过了塔钦,正往扎达走。她问我们现在在哪,我回答在扎达,我听见大哥诧异的声音:“这怎么可能?”是啊,原本不可能的事儿,却偏偏就是发生了,连我们自己都感觉像在做梦。

    洗完澡,过去叫醒他们三个,说大哥大姐下午到扎达,要他们收拾一下,一块出去吃午饭。

    下午3点,扎达的太阳正灼热,我们坐在凉爽的餐馆里,点了一桌佳肴四瓶啤酒,边吃边喝边聊。卫东说,芳芳给他打了电话,问我们怎么这么快就到扎达了,他不敢说出实情,只说我们搭了顺风车。说到搭车,我暗想,就算撇开卫东心脏问题不谈,仅他和老班长腿疼走不了路这一事实而言,即便昨晚我们能在帐篷旅馆住下,今天他俩无论如何也走不完最后十几公里转山路。这么看来,林先生不仅拯救了昨天的我们,同时也拯救了今天的我们,如果没有他联系的车辆将我们带下山,根本无法想象我们这一半伤员的队伍将如何结束冈仁波齐转山之旅。曾说过,我是被上天护佑的人,因为他总是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刻,安排我最需要的人出现。这次,萍水相逢的林先生,就是上天为我们派来的救星。

    举起酒杯,衷心感谢哈哈和老班长,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他们先是徒步走完冈仁波钦最艰难的40公里转山路,而后又连夜驾车260公里。昨晚他俩是用顽强的意志和超人的毅力,克服饥饿、疲劳、困倦、腿脚酸痛等困难,才将我们平安带至扎达。我收回在墨脱时曾对他俩说过的话:等驾驶技术过关了,我就一个人走。哈哈,老班长,只要你们不怕疯掉,仙子的旅程随时欢迎你们的加入!

    卫东向我们仨一一敬酒,感谢我们的不离不弃。卫东,仙子不是一个适合团队行动的人,但仙子最喜欢的一部电视剧中有一句话:“不抛弃,不放弃。”仙子这人虽然任性,但她永远不会做出背弃朋友的事来。

    一路西行,吃过很多顿饭,唯独这顿让我找到了墨脱徒步结束后我们在莲花宾馆那次聚餐的感觉,果然,我最怀念的还是自虐后的狂欢。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18#
 楼主| 发表于 2019-1-21 18:14 | 只看该作者
   吃完饭,洗好车,取了钱,在街上随意走走,竟发现一稀罕物——进藏以来一直没见过的——西瓜,忍不住买了一个,迫不及待地尝鲜,口感到底还是比内地的差些。

    下午6点多钟,大哥大姐芳芳赶到扎达,两队人马胜利会师。卫东一见芳芳,精神好了,路也走得了,我们笑称芳芳是卫东的灵丹妙药,这恩爱的两口子着实令人羡慕。

    帮大哥大姐安排好住宿后,他俩却在何时去古格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大姐建议明早去,她说古格适合在日出时拍摄。大哥则认为应该现在就去,说是可以拍到日落,更加好看。我们几个都没去过古格,只能笑等他俩争出个结果。最终大姐依了大哥,于是我们立即出发,前往古格。


   古格王国遗址位于扎达县城以西18公里处,占地约18万平方米,是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王朝城堡于公元10世纪前半期开始建立,经不断扩建,于16世纪达到全盛,17世纪吐蕃王朝瓦解后,这儿只剩下一座荒废的遗址,遗址从山麓到山顶高300余米,房屋建筑、佛塔和洞窟密布全山,达600余座,形成一座庞大的古建筑群。

    或许是尚未完全度过疲惫期,对神秘辽远、千年梦回的古格,我似乎并未表现出应有的兴奋,反倒是望着高耸于土山顶上的建筑,徘徊不前——经历昨日的艰辛后,我们还有心情继续爬山吗?哈哈背起笨重的相机包和三脚架率先进门,卫东和老班长也没有丝毫犹豫,一瘸一拐地跟进,转山小分队竟无一人落下。

    攀登途中,哈哈矫情地“控诉”,说我们欺负他,把他当佣人使唤,要他背那大一个包和那重一个架子,老班长趁机逗他:哈哈,快把相机拿出来,我要拍照。刚才还在叽叽咕咕的哈哈竟然乖乖放下包,取出相机递给老班长。





传言,古格王朝全盛之时统治范围遍及阿里全境,人口达10万之众,可就在300多年前,王朝突然消亡,民众消失无踪,今日的古格故地已没有真正的古格后裔。究竟什么样的灭顶之灾能够使曾经繁荣富强的古格文明几乎一夜之间人间蒸发,甚至连史书上都找不到记载?带着这样的疑问,穿过废墟中曲折的密道,我们登上了遗址最高处。

   城堡建筑依山叠砌,取土而筑,与土林浑然一体,构思极为巧妙。建筑分为下、中、上三层,依次为民居、寺庙和王宫,现在除几座寺庙外,原有房舍几乎全部坍塌,只剩下一道道土墙。古格城堡以山体为天然屏障,易守难攻。据史书记载,17世纪基督教神父到达古格传道,古格王利用基督教,反对和打击藏传佛教、迫害藏传佛教僧人。1630年,僧人们利用人们厌恶长期战争的情绪,乘古格王患病之机,发动内乱,并邀请拉达克王出兵古格,包围王宫。由于王宫修建在四壁陡峭的山上,有暗道通到东西河边取水,山上的武器,粮食储备充足,围攻一个多月无法攻克城堡。宗教领袖、古格王的弟弟用议和的方法,诱骗古格王走出城堡,遂被拉达克王抓获。随后,拉达克占领了古格王朝的疆土,700多年历史的古格王朝从此灭亡。

    战争虽然毁灭了古格王朝,但并不能将灿烂的古格文明毁于一旦。站在高高的城堡顶端,放眼望去:黄土如涛,绿洲寥寥,河道枯竭,河床裸露,当年古格王朝十万之众的臣民赖以生存的环境,已变成一片荒芜之地。或许,正是因为地理环境发生了巨大的灾难性变化,古格肥沃的疆土成了如今的荒漠,才导致了古格文明的彻底消失。追古抚今,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是否更应加强对自然环境的保护,否则,人类文明越繁荣,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就越是脆弱,越是不堪重负。





    如果说长城是人类文明的奇观,那么扎达土林就是造物主诞下的自然奇观。地质学家考证,一百多万年前,扎达到普兰之间是个方圆500多平方公里的大湖,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使湖盆升高,水位递减,湖底沉积的地层长期受流水切割,露出水面的山岩经风雨长期侵蚀,形成纵横交错的千沟万壑。在沟谷之间的悬崖上,雨水和细流沿垂直的裂隙或软弱带向下冲刷,较为完整和坚硬的部分保留下来,形成板状或柱状土体,突出在崖头或崖壁上,犹如残墙断垣,远远望去,整个土体就像是一座森严壁垒的古堡,因此又称古堡式残丘。有些板状或柱状土体被剥离开崖壁而成孤立的土柱、土塔,如此柱、塔丛生,便成为著名的土林。扎达土林绵延175公里,宽达45公里,是世界仅见的处于发育和成长期的大型土林,其数千平方公里的规模也属世界罕有。

    古格周边的土林只是整个扎达土林的极小一部分,仅此,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巍然壮丽已令我们心神荡漾,震撼不已。





   正当我们看得出神之时,一阵风过来,将我的帽子吹落,我俯身下探,想看看帽子被吹到哪去了,猝不及防被人拽住了手腕,原来又是哈哈这个捣蛋鬼,他一边做出使劲拉我的架势,一边大喊:“仙子,你可不能为一顶帽子想不开,寻短见啊。”同时不断示意老班长,要他快拍照。我哭笑不得,被他拽了下来,人还没站稳呢,他居然放开我,迅速跳下残垣,七弯八绕地为我找回了帽子。




     晚上八点多,终于等到夕阳西下,将遗址东边的土林染成了金黄,只可惜当时我们正在下山途中,找不到好的拍摄角度,而日落时间又太过短暂,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此时的古格城堡,已似剪影。

    带着遗憾的心情返回扎达县城,我们却不得不接受另一件让人痛苦的事——老班长要脱离车队,独自去往拉萨。

    尽管早就知道公事繁忙即便转山途中也电话不断的老班长不可能陪我们走完全程,尽管一路都在替老班长筛选合适的返回时机,但当老班长告诉我们他在古格参观时幸运地找到了一辆明天去拉萨的车时,我言不由衷的祝贺背后却是点点滴滴的心痛。曾说过我是一个惧怕分离的人,甚至因为这份惧怕,我宁愿选择独自远行。尽管这次旅行前,老班长于我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但数千公的长途跋涉,二十多天的甘苦与共,考虑细致周全,行动果敢坚决,胆大又能干的老班长早已成为我们这辆车的灵魂人物,离开他,哈哈和我能顺利完成后面的行程吗?无奈身为公职人员,身不由己的老班长不得不赶回单位销假。他掏出进藏以来一直随身携带的哈哈和我的全部证件,在我面前虚晃了一下,转而递与哈哈:“兄弟,仙子是个马大哈,看管不住东西,这些证件可比钱还重要,你得收好了。”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一路来他不厌其烦,屡次下车验证、开限速单,想起他专心致志拍照的模样,想起我俩不顾哈哈的反对硬闯野地,甚至想起我用的手机是他的、我的电话卡是他找人打飞的送至昆明的.....老班长走了,再遇到麻烦事时我能找谁?恰于此时,哈哈不合时宜地开了句玩笑,我竟然沉下脸来教训他,吓得他连说:老班长,你看你看,仙子真动了感情,都要哭了!

    吃晚饭时,在大哥大姐的一再追问下,我们将转山的经过原原本本作了汇报,大姐、芳芳吓得脸色发白,大哥说:“下午打电话时我就知道事情不对,你们怎么可能比我们先到扎达?还好老天保佑,贵人相助,有惊无险,总算是顺利下了山。仙子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万一卫东出事,你怎么办?”是啊,回头想想,在山上时卫东的情况真的十分凶险,如果处置不当,他就可能永远留在冈仁波齐了。对于死亡,我从未惧怕过,但我确实没能力担负起同伴的生死,或许,疯狂且愚笨的我,还是应该选择独自上路,不问归途。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19#
 楼主| 发表于 2019-1-21 18:2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云游仙子 于 2019-1-22 17:19 编辑

     9月21日,早早起来,与老班长一起共进早餐。

    老班长说,他搭车的司机恰巧也住这家酒店,昨晚见面聊了会儿,感觉人挺不错,而且司机也喜欢摄影,对西藏这边的情况又熟悉,老班长很是满意。几乎从去珠峰开始就操心老班长的返程问题,现在终于得到圆满解决,这结果稍稍冲淡了些离别的忧伤,我们以水代酒,与老班长话别。

    老班长走了,他一路捡的石头却留在了车上,将跟随我们继续万里长征。




     扎达至阿里地区首府狮泉河镇250多公里,全程柏油路,我请求这段由我来开车,得到哈哈同意。少了老班长与哈哈的相互调侃与斗嘴,车上的气氛顿时清淡了许多。我打开车窗,任凉爽的风呼啸掠过,任青藏高原湛蓝的天空扑面而来,道路两侧土林如群峰高耸延绵不绝,雪驹仿佛行驶在巨人国中,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大气磅礴,雄伟壮丽,令人叹为观止。此刻,我终于理解了书生大哥初见土林时不可遏制的兴奋,他说:走遍西藏,才发现土林是最值得看的地方,比神山圣湖还要壮观。

   






      到达土林观景台前有十多公里全是弯道的盘山路,我仍旧不很熟练的操控让哈哈着实捏了把汗,他问我要不要换他来开,我说不用,我迟早得过这关,这儿路好车少,正适合练兵,我悠着点开就是。想到前天晚上哈哈和老班长深夜驾车走过这段险路,我不由得庆幸自己能够拥有这么好的伙伴,如果这次我是独自驾车进藏,鬼知道我现在会在哪里,是否能一路平安。于长途自驾特别是在西藏走烂路而言,我的驾驶技术显然远远达不到要求,所以,老天才会特意安排一场活动让我和哈哈相识,最终结伴远行。

    等我们赶到观景台时,大哥他们已在此等候许久。观景台位于近5000米的山顶,站在此处看土林,别有一番气象,远处喜马拉雅山脉白雪覆盖。道路与雪山间的盆地像个硕大的沙盘,盘中山峦起伏,如大海波涛汹涌,气势恢宏,无际无涯;又如千军万马,布阵帐前,领命待发。倘有幸于日落之时到此,晚霞映照,土林如火焰般燃烧,参差嵯峨,绚丽异常。

    所以,扎达、古格正确的玩法应该是:下午在土林观景台看日落,早上去古格遗址拍日出,我们恰好走反了。

    下午2点到达狮泉河镇,吃过午饭,继续赶往革吉。关于狮泉河这座在一片荒漠中艰难建立起来的西部重镇,我其实是存有许多念想的,只不过亲眼看到它与内地普通乡镇相差无几的面貌后,我决定将在这儿停留一晚的计划安排到下次旅行时。

    过狮泉河向北走是新藏线,可直达新疆叶城。往东走是阿里大北线和中北线,攻略上说大北线沿途荒无人烟,道路又很烂,最好带上备用油以防万一,可西藏对油品管理十分严格,每次在加油站加油时都要拿身份证和行车证去登记,所以我们根本不敢奢望能在正规油站加上备用油。在狮泉河城外的加油站,大哥完全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意问了一句,不成想加油站工作人员竟然爽快回答:可以加。我们大喜过望,赶紧搬行李,取备用油箱,加满油后放上车藏好。阿里地区油价高达9.8元,为全藏之最,可我们现在哪管得了价格,只要能加上油就谢天谢地了。

   狮泉河至革吉100多公里油路,为大北线绝无仅有的一段好路,两小时不到,我们顺利抵达县城,找到革吉最好的联通宾馆住下。

   “最好”,也只是跟革吉其他宾馆比较而言,但与我们曾住过的其他县城宾馆相比,条件还是差了许多:房间有异味,虽有卫生间,但不能洗澡,甚至连抽水马桶都是坏的,无法使用。更令人费解的是,房门钥匙不给我们,出去后只能请服务员来开门。我们的房间在一楼,更多了一层不安全因素,所以进房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相机包藏于柜中,这样至少别人第一眼发现不了。

    大北线的艰难,从住宿开始。

    时间尚早,出门又麻烦,我们决定就在宾馆里自己弄饭吃。哈哈将全套炊具搬进房间,卫东送来虾米、干贝等海鲜调料,经哈哈悉心烹饪,一锅诱人的海鲜粥鲜香出炉,吃者无不赞美,令哈哈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晚上,跟哈哈讨论后面几天的行程,我说,做计划时,我最担心的,除丙察察外,就是阿里大北线。很少有首次进藏的车会选择走这条线路,路太差,又太荒凉,走起来风险很大,但风景绝对一流,这条线路有个别名叫“一错再错”,错,在藏语中就是“湖”的意思。

    哈哈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来过西藏,去哪儿都是第一次,我都会喜欢。我相信你这个西藏通做的选择不会有错,后面你负责确定目标,我来具体实施。

    离了老班长,我们这支队伍战斗力锐减,特别是面临大北线这样艰苦的线路,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话。但我有一个多年旅行养成的良好习惯,那就是——不做无谓的担心。假设我们上路前设想有一百种困难和问题,事实上会成为现实的也许不到10%,遇到问题怎么办?应对呗,所有的问题都会有合理的解决办法,只要你相信自己。很多人走不出去,不是他面临的困难太强大,而是他设想的困难太强大,他在出发前就被自己的设想打败了!

    “早点休息,保持体力,准备明天的战斗。”哈哈和我像哥们一样握拳相触,各自安寝。

1

主题

51

帖子

183

积分

准天使

Rank: 1

注册2019-1-5
20#
 楼主| 发表于 2019-1-22 17:34 | 只看该作者
  9月22日,正式开启我们的阿里大北线之旅。

图中雄巴——文部的绿色线路就是阿里中北线

    从狮泉河到班戈有两种走法,一是狮泉河——革吉——雄巴——改则——尼玛——双湖——班戈,被称为阿里大北线;二是狮泉河——革吉——雄巴——亚热——措勤——文部——尼玛——班戈,被称为中北线,实际上,两条线路中,雄巴以西、尼玛以东是重合的,比较起来,中北线更原始、更荒凉也更加美丽。中北线是我的原定计划,为此还专门请朋友将线路轨迹下载到我手机中,据攻略言,大北线、中北线都无法进行导航,但大北线是省道S301,沿路走大致不会错;中北线则道路错综复杂,很容易走错或者迷路,必须依赖前人的线路轨迹而行。在贵州时我弄丢了自己的手机,到阿里后又发现雪驹不适合走砂石路和搓板路,所以,尽管非常想挑战中北线,但出于安全考虑,和大哥商量后决定,我们还是走相对保险的大北线。

    早上下面条吃,等吃完饭,已是上午9点多,一通忙乱后,终于将摊得满屋子都是的东西收拾干净,一样一样搬上车。

    哈哈不由分说坐上驾驶座,我只能默默地坐上旁边的副驾驶座,开搓板路,而且要跟在书生大哥后面不掉队,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刚出县城,搓板路就如约而至,雪驹开始弹跳。幸好我们按照点点指示,已将胎压降至2.0,同时哈哈将速度保持在60码以上,车虽颠,但尚在可忍受范围内,没出现萨嘎时车子完全开不了的情况,这让我俩大大地松了口气。只是,比起大哥来,我们还是走得慢了点,出革吉不到十公里,大哥的车就跑得没影了。

    哈哈尽量稳住速度,同时,只要有便道他就会下便道走,便道虽不似搓板路那样颠得厉害,但亦有隐患,路不平,高低起伏,且有暗坑和裂缝,如果不及时发现,采取减速、避让等措施,就可能造成碰撞,损坏车辆。

    走过五十多公里后,哈哈越开越顺手,开始左顾右盼,为我寻找拍摄目标。他先是看见了几只藏黄羊,要我拍,我拍动物的水平极烂,又没长焦镜头,自是不敢答应。又跑了一二十公里,左侧出现一块奇特的大石头,哈哈停下车,非要我去拍张照片。拗不过他,我只好下车去取相机。

    打开后车门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是崩溃的,在惯常放相机包的后车座上,竟看不到我熟悉的包!我赶紧爬上去一通乱翻,没有,没有,还是没有!我慌乱地对哈哈说:“相机包不见了......”“什么?相机包不见了,你开玩笑吧?”哈哈完全不相信的样子。“真的,后座上没有。”“别急,好好回忆下,你今天早上有没有拿过它?”我竭力回忆着,早上我拿了装食品的袋子,抱了高压锅和炉具,哈哈则将我俩的背包送上了车,然后就是忙着整理摆放物品,这原本由老班长一手包办的事儿,现在全得靠我们自己了。再然后,我们就直接出发了。“我想起来了,昨天我把相机包放在柜子里,早上匆匆忙忙的,就忘了拿。”

   “上车,回去。”哈哈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甚至不曾埋怨我一句,直接调转车头,雪驹朝着革吉方向飞驰。
    那一刻,我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帅爆了!
    此时,时间定格在上午11点,我们离开革吉已经78公里。这不是普通的78公里,而是阿里大北线上超烂的78公里,因为我的一个失误,哈哈今天得多跑156公里烂路。

    路上,我俩几乎没说话,哈哈将车速提至80码以上,他专心致志全力奔跑。而我心中则是翻江倒海:就算我记忆没错,我们走时相机包还在柜子里,可我清楚记得我最后离开时由于双手抱着东西,未关房门,如果有房客入住,或者有外人进去,甚至是宾馆里的人打开柜子,我的相机都将不保.....我越想越怕,怕到浑身失去力气。

    11点45分,我们回到联通宾馆,问前台服务员是否看见我的相机包,服务员说,她刚整理过我们房间,没发现多余的东西。我踉踉跄跄跑进房间,颤抖着双手拉开柜门,身体顿时瘫倒在地:我的相机包,它还在这里,它真的还在!抱出来检查一番,所有东西都在,一样也不少。赶紧向跟进房间的服务员一再表示感谢,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要是我刚才看到,也会帮你收起来的。

    分别两小时后,尼康D800重新回到我身旁。一场虚惊,我决定找个餐馆好好撮一顿,感谢哈哈帮我找回了相机。

   中午12点多,我和哈哈在一家江浙风味的餐馆坐定,点了几样小菜和两瓶啤酒。
   我问哈哈:“知道我把相机落宾馆时,你心里有没有怨我?”
   “有啥好怨的,你这粗枝大叶的毛病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你啥时候把自己弄丢一回我看看。”本来还感激涕零的我顿时又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老实说,以前一直觉得你有点娘,还有点贱,你的风格我不是很能接受。今天我才发现你够爷们,遇事果断,不拖泥带水。”
   “出来玩,就是图个开心。能逗大家乐一乐,不也很好吗?要是个个都像你,整天一本正经的,那不闷死人?”
    确实,哈哈说得很有道理,他的“娘”、他的“贱”,带给了我们多少欢乐啊。所以,他在哪都招人喜欢,特别是大姐和芳芳,一天不见到他,笑的次数至少要减一半。
    哈哈虽然年纪比我小,但在为人处世上,他明显要比我成熟得多,对社会的适应性,他也远远强过于我。只是,他的心永远无法像我这般安静这般纯净。
    可是,我成不了他,他也成不了我,只不过,随着相互了解的不断加深,我们现在更能互相包容了。

    同时在这家餐馆进餐的,还有另一支车队的三部车,他们和我们目标一致,也是走阿里大北线,见我们只一车两人,他们关切地问需不需要结伴同行,我说我们有同伴在前面,并感谢他们的关心。在返回的路上我已给大姐打过电话,找到相机包后又及时告知了他们。他们将先行去改则安排住宿,大哥叮嘱哈哈:别急,慢慢开,安全第一。

    吃过午饭立即上路,一来哈哈对搓板路驾驶有了实战经验,二来我们比大哥大姐晚了近三小时,必须加快速度追赶上去,哈哈全程车速都保持在80码以上,他甚至基本不下便道,他说便道路况复杂,常常要变化车速,还不如主道好走。曾经担心雪驹走不了搓板路,现在,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看来,越野界常说的那句话是对的:“只有怂人,没有怂车。”驾驶经验和驾驶技术直接决定了你能走多远。过我们掉头返回的那块大石头时,我特意向它行注目礼,如果没有它,没有哈哈强迫我下车拍照,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发现相机丢了,那么我的相机就真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上百公里搓板路顺利开下来,哈哈明显放松了警惕,当我们连超两辆在便道上行驶的车辆后,哈哈的野心开始膨胀,他得意地对我说:你看,走便道确实不如主道快吧?此刻我心情大好,也附和着他说:“没想到搓板路上雪驹也能表现这么出色,当然,主要还是师傅你开得好。”

    行车提醒中有条最常见的标语:“十次事故九次快。”春风得意中的哈哈不知不觉将车速提到了100码,眼看我们又超过了一辆越野车,突然之间,车子发生侧滑,方向跑偏,径直朝路边冲去,哈哈急打方向,我紧张得连声大叫:刹车!刹车!快踩刹车!!!车子在飘过两个S型曲线后,冲出路基,在野地里乱蹦,直到骑上路旁土丘,才停了下来,我和哈哈脑袋“砰”地一声相撞,我俩都疼得呲牙咧嘴。

    哈哈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坐在车里发愣。我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情况,车子底盘虽然卡在土堆上,但车轮尚未离地,看来还有戏。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部件损坏,车子还能不能动。此时,哈哈也下车了,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后说:“我上去试试看能不能发动。”当引擎的轰鸣声传出,我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这时,刚才我们超过的那乘越野车从便道上绕过来,准备实施救援,哈哈大声应答:“谢谢你们,没事儿,我们自己能搞定。”越野车闻言重回便道,继续前行。我问哈哈:“你确定能行?”哈哈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行不行。”“那你要人家走,万一我们出不来怎么办?”“唉,刚才我脑子都是懵的,只想着别麻烦人家。”

    哈哈想把车往前牵,可车纹丝不动,他只能改变策略,向后倒,还居然就倒了出来,这下我俩兴奋了,又围着车转了两圈,除前杠因受冲撞部分脱落外,没发现什么大问题,我们上车,准备重新出发。可没开多远,哈哈觉得车子不对劲,我们再度下车检查,首先查胎,没漏气,车胎应该没破,我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弹簧或者减震被震断了,原本大北线的搓板路就容易坏减震,何况刚才车子受了这么大的冲击。为防万一,从家里出来时我就带了四根备用减震,在昆明时星空又给了我两根备用弹簧,所以如果减震或弹簧损坏,我倒并不担心,可问题是我们虽然有配件,却没本事自己更换。要真是弹簧或减震出了问题,在这通讯盲区的大北线,唯一办法是请过路司机带信,或者亲自去往前面的雄巴镇或回到革吉,找汽车维修店,请他们派人来修或派车来拖。只是这儿车辆稀少,可能一小时都等不来一台车。

   最终还是哈哈发现了问题所在:左前轮轮胎与轮毂间的缝隙里卡满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石子,我和他轮流地挑,也只挑下来二十来个比较大点的,我建议我们换胎。哈哈觉得换胎更麻烦,他决定还是继续清理石子。他从车上取下辉辉借给我的越野千斤顶,将车身顶起,而后将左前胎的气放掉,于是轮胎轮毂间的缝隙变大,我们趁机将绝大部分石子清理出去,再用充气泵充好气,把这一切做完后,哈哈疲惫地靠在车座上,动也不动。

   这一耽搁就是半个多小时,前面被我们超过去的那两辆车又走到了我们的前头,老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所以,安全行驶才能真正地快速到达。

   “要不你歇会儿,到雄巴这段路我来开吧。”哈哈点点头,移到副驾位上——看来他是真累了。

    搓板路上我控车能力有限,不敢开快,车速只能保持在40码以下,于是车又开始剧烈跳动,不大工夫,哈哈就坐不住了,强行将我下课,我确实开得很糟,对此无话可说,只是让哈哈如此劳累,我心过意不去,只能殷勤地为他点烟,给他递吃的喝的。搓板路上车一开快就会漂,方向很难控制,所以哈哈连续驾驶数百公里着实非常不容易,如果老班长不走,就能跟他换班,而现在他只能唱独角戏。(晚上哈哈打电话给老班长,只说因为他不在,我们差点丢了相机包,对开车的辛苦和遭遇的事故却只字不提,他是怕老班长担心吗?)

    下午2点多到雄巴,赶紧找个车铺检修车辆,说是检修,其实只是看看外观,检查一下轮胎,对于底盘则毫无办法。好在车子一路开过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响和异样,我们姑且认为车底和内部未受损伤(即便伤了,在这儿也检查不出,修不了。)师傅将左前胎下下来,剥离轮胎轮毂,将残余的石子彻底清除干净。百路驰胎不愧为扎实的典范,在这种乱石穿心的情况下,依然没受任何损伤,依然可以带着雪驹奔驰在广袤的藏北无人区。胎无大碍,倒是前杠比较麻烦,师傅检查后告诉我们杠内的卡子撞断了,杠已无法固定住,要么拆下来,要么就这样半吊着走,拆了杠车会很难看,但这么吊着走也不是个办法,大北线路如此颠簸,谁知道何时它会彻底颠下来。我们央求师傅帮忙想想办法,一定要把杠固定住,师傅被我们缠得无奈了,跑商店里买来一卷大号透明胶,耐心地将前杠与车身粘贴住,原以为这只是一时救急,谁知直到返回武汉,前杠都牢牢粘粘着,从未掉下来过,真心为师傅超人的创意和手艺点个赞。

    在雄巴还有个小插曲,哈哈陪师傅修车时,我去对面的镇政府上厕所(貌似这儿只有镇政府里有公厕),谁知竟被要求出示身份证,凭身份证才能上厕所,这事儿也够奇葩的。

    修好车,已是下午3点,我们喜忧参半,喜的是相机没丢,车也没事,忧的是还有250多公里路要走,而白天的时间只剩下不到6小时。意外过后,哈哈变得小心谨慎,开车稳重了许多,由此我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下午5点40到达盐湖乡,本想在这儿住下,好好看看这难得一见的白色湖泊,可进镇子转过一圈,没找到任何可以住的地方,不得已,只能继续前进。



    一小时后,我们邂逅一座真正的盐湖,碧蓝的天空下,横亘着一片浅灰与乳白色交织的水泊,湖岸边由青见黄的草地上,几十头牦牛正在自己的家园里尽情享受着它们的幸福时光,而可怜的我们,却不能停下脚步,与它们共醉美景中。



    晚上8点多钟,太阳即将落山,我们见到的最后一处风景,对马情有独钟的我,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拍摄机会?

    然后,我们就开始走夜路了,这又是一个全新考验。大北线不是搓板路就是炮弹坑路,晚上驾驶难度成倍增加,刚经历过事故的哈哈心有余悸,不敢有一丝一毫大意,全神贯注、全力把控,在黑暗中行驶近3小时(中途走错路,差点去了某个村子),终于在半夜11点多钟安全到达改则县城。大哥将我们迎进宾馆,放好行李,我们到马路斜对面的成都饭店吃饭。饭店原本10点关门,可老板答应了大哥大姐要等我俩,就一直守着在。我们被老板的诚信感动,邀他一起喝酒,老板是个爽快人,何况四川湖北是近邻,我们也能攀半个老乡。酒至酣处,哈哈说起我们今天遭遇的危险,老板直呼你们命大。老板说:别看大北线又宽又平,可搓板路滑着呢,千万不能急刹,否则很容易出车祸。今年年头县上有个常年跑客运的老司机,就在出改则不远的路上翻了车,人当时就没了。老板又说:你们住的宾馆院子里就停着一辆事故车,引擎盖翘了,玻璃碎了,车门变形了,是前几天刚翻的,好在人没事儿。那车跟你们一样,也是自驾来西藏玩的,现在可好,车坏了,也玩不成了,还得在这儿等保险,等修车,一堆麻烦事。我和哈哈对望一眼,突然感到了后怕,这样看来,我们今天算是万分幸运了。

    “到底还是有大梁的车靠谱些,今天这事儿,要换做小车,恐怕就开不成了。来,为强大的雪驹干一杯。”哈哈说着举起了酒杯。前一部雪驹曾救过我的命,今天,新雪驹又以出色表现避免了旅途中可能出现的毁灭性打击。对我来说,两次购买哈弗H5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哈弗车确实值得信赖,值得拥有。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买越野车吗?因为她对朋友的承诺,她承诺要带朋友来西藏,所以她买了越野车,她是个守信用的人。你也是个守信用的人,你答应要等我们,就真的等我们。我佩服守信用的人,你的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因为你人品好。我们回去就给你宣传,让走大北线的人都到你这里吃饭。”哈哈的一席话说得老板心花怒放,竟要免他的酒钱。

    “仙子,从此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了。你说过,你在武汉没有异性朋友,从今往后,让我做你的朋友,你的兄弟。姐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姐姐,我哈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都有点搞不清哈哈这是说的酒话呢还是真心话。

查看积分策略说明

快速回复主题

温馨提示

手机版|FBLIFE.COM

GMT+8, 2024-4-25 04:46 , Processed in 1.949669 second(s), Total 16, Slave 15 queries , Memcache On.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